魏氏應下,說自己定會好好安排。
老太太留下兒子媳婦和大孫子說話,其餘人退下。
林重影如往常一樣,走在最後面。
今日之事,多虧謝玄,若不是謝玄替他們遮蓋,哪怕她沒有錯,哪怕并非她主動招惹謝為,她也落不下好。
不知為何,她心存感激之餘,又有幾分難堪,因為她知道自己在謝玄眼中,已是半點好印象也無。先是煙視媚行可能禍家之人,後是裝可憐的心機女,今天又來這麼一出,恐怕在謝玄那裡,她再無人品可言。
臨離開之際,她也不知怎麼想的,居然回頭看了一眼。正是這一眼,好死不死剛好和謝玄的眼睛對上。謝玄的目光很冷,仿佛能冷進人心裡去,那極冷之中,似乎又摻雜着說不出來的譏諷。
她心頭一緊,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這陰錯陽差的,她好像把謝家未來的家主給徹底得罪了。本來雪夜獨行,已是艱難至極,如今還雪上加霜,更是舉步維艱。
将出寶安堂,打眼看到不遠處的謝問和林有儀。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一個泛着綠光,一個哪怕是蒙着面紗,也能看出透着黑氣。
謝及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幾下竄到她面前,“林四姐姐,我們一起走吧。”
她從善如流,牽起謝及的手。
謝及人小鬼大,等甩遠了謝問和林有儀後,神秘而小聲地說,“林四姐姐,我二哥和你那個大姐是不是想為難你?”
“他們可能是有事找我,或許不是什麼好事。多虧有你,否則我一時半會脫不了身。”
她将謝及當大人對待,使得謝及小小年紀,男子漢氣概卻是無比的高漲。不僅保證以後護着她,還熱情邀請她去黃金屋做客。
五歲半的小孩子,會如何招待自己的客人?
很快她就知道了。
那就是搬出自己所有的玩具,和她一起玩。
竹劍竹蜻蜓七巧闆,以及精巧的兔子環、金蟬脫殼、太極環、圓形環、八卦環、六合榫、七星結等。舉凡是大昭孩童們有的玩具,這裡都能找到,便是有些難尋的,他也有。
解環解鎖是費腦子的玩具,倒也不怎麼分年紀。有些她上輩子玩過,玩起來還算順手。兩人一個個地解着,又一個個地裝好。
陸氏回來時,看到的就是一大一小坐在地上玩至投入的場景。
守在屋子裡的嬷嬷上前,小聲禀報。她饒有興緻地聽着,眉梢眼角都帶着笑意。“她竟然都能解?不是小七教的?”
“不是,奴婢一直看着呢,那些東西都是林四姑娘自己解的,且是看一眼就會解。”
“我看對眼的孩子,豈會有差?”
她吩咐人去備些吃食,等會給兩個孩子送去。而她自己也沒有去打擾,輕聲吩咐下人将自己的東西搬到離他們玩的不遠處,斜靠着看起賬冊來。
陸家是潭州首富,她雖是女兒身,卻自小跟着父兄學習打理家中生意。哪怕是嫁人後,也依舊不改生意人的本性。依托着謝家,生意是越做越大,從潭州到朝安城,再到臨安都有她的鋪子。不管走到哪裡,這些賬冊就送到哪裡。
下人們很快備好點心瓜果,送到林重影和謝及那裡。
林重影聽到丫環請自己用點心時,才驚覺自己有多入神,居然全身心的投入,險些忘了自己是誰,又身在何處。
這一驚醒,自然發現陸氏已經回來。
當下過來見禮,說明來由,感謝招待。視線那麼一下移,落在陸氏放在一旁的賬冊上,又下意識多看了兩眼。
陸氏生意人,最會察言觀色,便問:“可是有何不妥?”
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指着一處,道:“大夫人,這裡賬不對。”
這一頁陸氏剛翻到,還未來得及查看,聞言抄起擱置在手邊的金算盤,手指上下靈活地一翻飛,面有驚奇之色。
“還真是錯了。”她笑道:“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我也不知道,就是知道不對。”
陸氏若有所思,翻到下一頁,将上來下去兩處的總賬遮住,“你看看,能算得出這頁進多少錢,出多少錢嗎?”
林重影點頭,走近一些。
不多時,她便有了結果,“大夫人,這頁進二百五十三兩六錢四十一文,出一百七十兩九錢八文。”
陸氏将遮住的部分露出,正是她所說的數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