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我在菏郡遇到了黎影，我拿他的身世威脅他，讓他交出了我與盡竹的釋奴文書。”

姜郃似乎并不覺得驚訝，他雖然不知道那個時候月洵具體做了什麼，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一定有什麼行為又一次擺脫了一部分被天道所掌控的命運。

“我與你息息相關，更何況你每擺脫一分控制，對于它就會多造成一份傷害，它更弱對于其他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人掌控的力度也就更弱，所以我能想起來。”

他不敢讓月洵長時間泡在仔細算來還是十分冰涼的水裡，這一處水池原本應該是溫泉，可能因為季節水溫并不是特别熱，但稍作清洗還是沒問題的。

“而且，你知道為什麼隻是拿回了那一份文書就能造成這麼大的影響嗎？”

兩個人剛才聊天的過程中月洵提到了自己恢複記憶都是斷斷續續的這一點。

月洵搖了搖頭，他有太多的事情不清楚了，關于自己，關于姜郃，他以前從來都沒想過，就連自己身上都會有這麼多秘密。

“因為，你的本名就叫月洵，而非月景浔。”

“月景浔是你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天道強行給你安排的身份，若要算起因果，其實與月景浔有關的事情并不能強加到你的頭上。”

他在所謂的命運安排中被黎影以奴隸的身份帶了回去，天道為了讓黎影徹底掌控住他，略施小手段讓畫舫主人給失去記憶的月洵按上了他本來的名字。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月洵在因果上就被黎影給壓了一頭，這一點若是不解決，他永遠都沒辦法真的殺了黎影，甚至之後有可能會被天道利用這點反噬。

他拿到黎影親自給出的釋奴文書後，兩個人之間的這點因果就被徹底斬斷了，同時因為時間線沒有與天道安排的命運軌迹對上，讓它也遭到了重創。

“第二個問題，我是誰？你又是誰？按照你的說法，我們兩個都不屬于這個世界，那我們又屬于哪裡？怎樣才能回去？”

提到這個，姜郃原本一直平靜甚至因為月洵現在就在他身邊還帶着一絲欣喜的眼眸突然染上了淡淡的悲傷。

“回不去了，我們的家……在你被這個世界偷走之後就逐漸崩塌了。”

他給月洵穿好衣服，把自己的外袍也給了他，那件披風因為一直被墊在身下現在沒辦法穿，他隻能讓月洵去火堆旁先坐着，自己則将披風拿到水潭邊清洗。

“你是……我的道侶，我們原本再有半月就要成親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神色非常落寞，像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月洵原本想再說些什麼，可看見姜郃的表情他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是缥缈宗近千年來最有天賦弟子，也是幾乎已經闆上釘釘的下一任掌門，我與你從小一起長大，是你的師兄，你是氣運之子這件事情知道的人其實挺多的，但并沒有被大肆宣揚出去。”

“變故究竟是怎樣發生的其實誰也不知道，在我看來，有一天你突然失蹤了，不論是我還是整個宗門上下怎樣尋找都找不到你的蹤迹，那段時間整個大陸都被我們給翻了一遍，可是沒有你。”

月洵的師尊明明已經是仙者，可為了找他還硬生生熬白了頭發，最痛苦的自然是姜郃，他有段時間甚至還出現了靈力暴動的情況，差一點走火入魔。

最開始他們以為突然失去月洵已經是非常大的打擊了，可萬萬沒想到更令人絕望的還在後面。

他們所處的那個世界正處于成長期，而成長的方式就是承載着氣運的氣運之子不斷成長，等到成熟之後雙方之間密不可分的關聯才會逐漸斷開。

那裡偏偏又是時間最不值錢的修煉世界，要等到聯系斷開恐怕得花上上萬年時間，更别說氣運之子如今都還沒成長起來。

失去了月洵，整個世界直接慢慢走向崩潰，坍塌也不過一瞬之間的事。

姜郃是唯一一個逃過一劫的人，因為他總覺得繼續留在這個世界恐怕沒辦法找到月洵，所以很早就瞞着宗門裡的人開始研究禁術，想要通過除了飛升以外的方式去往其他世界，而在世界崩潰的前不久他成功了。

“我在虛空之中遊蕩，找尋來路，猝不及防就得到了我們的天道留下的最後信息。”姜郃将洗好的披風用樹枝架起來放在火堆邊烤，他又沉默了很久，這些往事對于他來說其實已經過了很久很久，可這些又哪裡是輕易能夠釋懷的。

“對不起阿洵，我沒有保護好你，最後也沒能救大家。”

月洵的心中突然非常難過，他明明對于姜郃說的這些東西什麼都不記得了，可他就是莫名覺得難過。

最早的姜郃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處于一種愧疚和自我厭棄的情緒當中，畢竟整整一個世界就隻有他一個人活了下來，他很多時候在想，如果他沒有提前離開一切會不會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