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陳平按照言謹的指令端坐在沙發上,手裡拿着個黑色發箍上面還有紅色的鹿角。然後看見她抱着個加濕器一樣的東西和一堆瓶瓶罐罐走了過來。
言謹把東西放到沙發旁邊的桌子上,然後自己也坐了下來。
“你拿手裡幹嘛?帶上呀~”言謹
陳平眼神疑惑。
“不會帶嗎?呐,像我這樣。”言謹一邊說一邊用自己手裡的發箍給陳平演示。
就這樣,兩人帶着聖誕風的可愛發箍并排坐在沙發上。言謹按下蒸臉器的開關,不一會兒水蒸氣就冒了出來。
臉上的毛孔被熱氣沖開,陳平感到類似泡局部溫泉的舒适,便也放松局促的身體學着言謹閉上了眼睛。
幾分鐘後儀器自動停了,言謹打開旁邊的罐子,用綠色的泥膜塗滿了自己和陳平的臉。看着彼此新奇的模樣兩人都覺得有些滑稽。
又是幾分鐘過去,面膜在臉上凝結成塊,洗掉之後再貼上補水的面膜,兩人相對躺在沙發上休息。
言謹拿起手機定了個鬧鐘,說:“半個小時,起來之後我們去超市買東西。”
“好。”陳平
言謹就知道他會這麼說,所以這次幹脆都沒用詢問的語調了。
他們沒有開車去遠一點的大超市,而是散着步在小區門口的超市買了水果、蔬菜、各種肉和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一共裝滿了三個購物袋。
平時言謹自己很少一次性買這多,一是沒必要,她一直把逛超市當成一種散步,二是她實在沒什麼吃苦耐勞的精神,對于需要花費力氣的事情總是能避則避。
付完錢的陳平把一個裝着日用品的袋子遞給她,自己拎着剩下的兩個。出超市的時候還騰出了一隻手和言謹牽着。
回家之後兩人把東西放在廚房的料理台上,在陳平整理的時候言謹去客廳打開電視當做背景音。
去年熱播的電視劇現在還在輪播,“漂亮的年輕女孩一邊沉迷于年長情人權勢加成下的魅力,一邊又放不下癡情單純的初戀男友…”
“這個八角是一會要用嘛?”言謹回到廚房和陳平一起收拾東西,把一會要用的放在旁邊,其他的整理好放進冰箱或者櫥櫃。
“嗯,炖肉的時候要放,啤酒也留一罐,燒鴨子用。”陳平
言謹其實也會做飯,而且自認廚藝不錯,但是她的菜單僅限于植物這一塊,對于那些那些血紅的肉和會動的海鮮她就無力應對了。
她曾經嘗試過做一盤清炒基圍蝦,開火之後花了五分鐘,可在這之前去蝦線的任務她用了近兩個小……
所以這會兒看着陳平利落的砍斷骨頭、切開肉塊。覺得現在的他魅力和那天在咖啡廳裡不相上下。
兩人默契的進行了分工,陳平負責廚房裡的動物,言謹負責蔬菜。
在把要清炒的茼蒿和涼拌的藕節準備好後,言謹拿出了一些玻璃杯和器具打算做些甜點和飲品。
在水中放一節桂皮兩片檸檬皮,加入白砂糖燒開到糖完全融化,再拿另一個鍋放入面粉、澱粉和牛奶加熱到糊狀,把煮好的糖漿分次倒入,最後加入蛋黃整體攪拌均勻就是蛋撻液了。倒入解凍好的蛋撻皮裡,烤十五分鐘就完成了。
最後他們端上桌的晚餐既豐盛又好看。出自陳平的啤酒燒麻鴨、番茄土豆炖牛腩和蒜香排骨,言謹雖然還沒吃就被獨特的肉香征服了。而她做的清炒茼蒿和涼拌藕節在一片濃香中起了很好的點綴,還有香甜的蛋撻和自制的桂花凍奶蓋茶。
-
一頓飯兩人都吃的十分滿足,在簡單的收拾後一起摸着肚子在沙發上挺屍。
對于眼前的場景言謹感覺好像記憶中某個片段的重現。時間回溯到過往的某一時刻短暫的定格,當她仔細思索企圖真的在記憶找到眼下場景的蹤迹時,那種熟悉感卻又像潮水般退卻了。
但對言謹來說這不重要,過往模糊不清,現在卻是觸手可及的。
突然一陣手機鈴聲響起,打破了當下的靜谧。
言謹拿起手機看見來電顯示,然後沙發上坐了起來。
“喂,媽。”
聽見言謹的話,陳平也立馬坐直了身體。
“嗯,吃過了,你呢?”
“最近挺好的,你怎麼樣?”
“維修單?”
“你在陽台左邊櫃子的最下層抽屜裡看下,應該…”
言謹的話還沒說完,陳平就聽見電話那邊傳過來一個很大的聲音說:“找到了,我就說能找到了,你非要打什麼電話。”
言謹笑了笑,默默的關掉手機。電話挂斷前的最後一秒是母親走遠的溫婉聲音,她埋怨的說:“我問下言言怎麼了,你看你到處翻的…”
言謹重新躺倒在沙發上,轉身看見陳平朝着她肅穆端坐,眼神中有藏不住的擔憂憐惜。
她知道陳平可能是誤會了,但是被一個人如此的放在心上又怎麼會不歡喜。
言謹靠過去抱住陳平,說:“跟你講講我家裡的事?”
“嗯。”陳平回答的同時伸手摟緊了她。
“沒有的,我沒有什麼家庭苦難。”
“我媽媽是個土生土長的南方人,年輕的時候在本地一家醫院當護士。後來碰到跑長途撞車的我爸,中間不知道兩人是怎麼接觸的,反正我爸出院的時候我媽也辭了職,跟着他回了北方老家。”
“他們在一起老是吵架,小時候我也以為是兩人感情不合,後來才意識到那隻是他們的相處方式。”
“兩人吵架吵得最兇的時候就是我爸拿着笤帚和沙發上枕頭往自己的身後扔,我媽趁機撿起過時的杯碗盤碟丢在兩人中間的空地上。最後她摔門回卧室,我爸就撿笤帚收拾地上的碎片。”
現在再想起那時候的畫面,言謹隻覺得有趣好笑。
“我上小學的時候,有一次他們因為吵的太專注都忘了去接我,還好鄰居家的大伯路過才把我帶了回去。”
看着說得滿臉輕松的言謹,陳平的眉頭越皺越深。
言謹認真的想過自己對父母是否有埋怨?怨他們不夠愛自己,怨他們不夠負責任。
“是有的。”
她從初中就開始住校,隻有周末和寒暑假才會回家,回去之後大多時間也是待在樓下鄰居嬸嬸那兒。
她腿腳不方便所以也就很少出門,平常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坐在窗戶旁邊安靜的繡花。
言謹就在旁邊寫作業或者靜靜的看着,在那悠長的一針一線裡言謹的怨氣在不知不覺中全都消散了。
她明白了自己的父母,他們是那種眼裡隻有彼此的人,即使是血脈相連的孩子也無法奪取他們的注意力。
所有的忽視和忘記都不是故意而為。人的愛意有限,給誰不給誰,又時候是連人自己都沒辦法左右的。
言謹在陳平懷裡蹭了蹭繼續說道:“他們結婚之後我爸就不跑長途了,在家附近開了個修車行,每天中午出門晚上回家。過了兩年我媽覺得一個人在家待着沒意思。我爸就在修車行後面兩條街的地方幫她開了家面包店。”
“你知道嘛,那幾年我們哪兒壓根就不流行吃面包。最開始店裡的東西每天都賣不出去隻能拿回家。我整個小學的早餐頓頓都有面包。”
然而神奇的是言謹竟然沒吃膩,到現在反倒吃成了習慣。
“我爸每天早上六點起床送我媽去店裡,然後自己再回家補覺。我媽下午送飯給他,兩人一直待到車行關門才會一起回家。”
“他們在一起總是會吵。飯裡面的辣椒、門口的垃圾、客廳開敗了的花什麼都是話題。我媽熱愛一切華而不實的東西,我爸心裡嘴裡全是嫌棄卻總來沒阻止過。現在想想,像他們倆那樣也挺好的…”
随着言謹的講述,陳平皺起的眉頭慢慢又舒展了開來。他想起自己的父母,他們也總是待在一起,隻是他們是安靜地做各自的事情。
他低頭吻了吻言謹的頭頂,柔聲問:“你會怪他們嗎?”
“有過,但現在不會了,隻是…”言謹停頓片刻,然後說:“隻是會有點兒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