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衣之後,出來方覺得外面的空氣清新。深吸一口氣,往其他方向走了走。夜晚的空氣微涼,吸進身體裡讓人精神抖擻。
這裡還是能聽到麟德殿内的樂聲,隐隐約約,飒是好聽。
四周靜谧,與殿内吵嚷的環境簡直就是兩個世界。譚漓喜歡安靜,不免往其他地方多走了幾步。有了殿裡的絲竹之聲相伴,這一段路走得很是惬意。
方才偏殿廊下黑暗中站着兩個人影。他們隐匿在黑暗中,看不清面容。
其中一個男聲道:“事情準備得怎麼樣了?要非常小心才好。”
另一個人低着頭,聲音極速,道:“放心,萬無一失。”
第一個男聲道:“我記得衛氏和顧氏有些淵源,這次的事情不會有問題吧?”
“忠遠伯如今下落不明,顧氏唯一說得上話的就隻有一個毛頭小子,他現在一心尋找忠遠伯的下落,自顧不暇,不會阻礙我們的行動。”
第一個人道:“你知道這其中的關竅就好,不要壞事了。”
這人對着方才說話的人行禮,“是。”
月亮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了,高高懸挂在空中,讓人親切。月光灑在檐下,譚漓順着光亮一路走到台基上,她環顧四周,發現這裡沒人,便索性席地而坐,仰頭看着天上的月亮。
今日的雲層有些厚,厚厚地堆在月亮的周圍,讓譚漓不免擔心,待會會不會看不到月亮。
四周靜谧,耳中是遠處的絲竹之樂,看着自己熟悉的月光,譚漓心中不免傷感道:“竟然不知不覺地在這裡生活了那麼久,回家是不是無望了。”
平心而論,其實她在哪裡生活都是一樣的,并不是非要強求,隻不過自己畢竟不是這裡的人,沒有出生在這裡,沒有在這裡長大。這個世界給不了譚漓一種熟悉的感覺,以前的世界對譚漓來說更像是“家鄉”,即使過得不好,心靈總是落地的。
“沙沙”
寂靜的周圍竟然出現了幾聲腳步,譚漓心中一凜,四處看了幾眼,速度飛快地躲在欄杆的拐角處。這個角度隻要不仔細看,是不會發現譚漓的。
她根本沒有時間思考,來的人究竟是誰,自己究竟能不能待在這裡。隻想着不讓人發現自己,要是觸犯宮規,豈不是要完蛋。
譚漓整個人躲在拐角,盡量将自己縮成一團,隻求來的這個人不要發現自己。手搭在石柱質地的欄杆上,觸手冰涼,忍不住打着寒顫,也不知是因為冷還是緊張。
她不敢擡頭,低着眼眸看着腳尖前的一點地面,自己距離地面好近,簡直都能看清地上石闆的紋路。忍不住感歎,打掃麟德殿的宮人真是盡心,連台基上面都打掃得一塵不染。
好在自己與那腳步聲相隔數米,身前又有欄杆遮擋,這才沒有被發現。
那腳步聲一直沒停,緩緩走到數十米開外,再之後便沒有了聲音。
腳步聲停了之後,那人再也沒有動靜,譚漓蹲在原地也不敢輕舉妄動。耳邊安靜得都能聽到風吹過的聲音,心髒在胸腔裡不安地跳動。她從一開始的屏住呼吸到現在的小聲喘息,她的耳邊隻有風聲和自己的呼吸聲。
一直維持這樣的姿勢,又不能離開,腦中思緒在這個時候不受控制地想着來的人究竟是誰。
難道是宮中的侍衛?
這個念頭剛起來,馬上被譚漓壓下。
不對。自己來麟德殿的時候見過值班的侍衛,他們都是兩行兩列化作一隊,并列前行,像這樣一個人來這裡的,絕對不是宮裡的侍衛。
她忽然想去方才帶自己出來的宮女,難道是她見自己好久沒有回去,出來尋找?如今殿裡都是和自己一樣前來給永親王祝壽的人,難道是哪個人和自己一樣,覺得殿裡悶,出來透透氣?
譚漓一通胡思亂想之後,還是覺得看看眼前的人不就知道答案了,何必自己在這瞎想。
不過,不管是哪一種猜測,這個人待在這裡的時間一定不會長,到時候等他走了,自己就可以出去了,隻是出去的時間比預料得要晚一些。不過這個結果和被抓起來比,還是可以接受的。
此時,十幾米之外的地方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譚漓不知道這是在做什麼,但她可以肯定,絕對不是出去的聲音。
她悄悄屏住呼吸,輕輕探出頭,透過欄杆的縫隙朝聲音處望去。這一看,她頓時雙目瞪圓,嘴巴微微張開,驚愣在原地,不敢有所動作,生怕發出聲音驚擾遠處的人。
遠處前方空白石磚地面上赫然坐着一個男人。
那人一身黑色錦服,背對着自己,面朝月亮席地而坐。他衣服上若隐若現的銀線在月光下閃着銀白色的亮光。他一手放在身後的地磚上支撐着身體,一腿曲去,另一隻手放在支起的膝蓋上,絲毫不在意衣服會不會被弄髒,一副灑脫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