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避免的,李斯歎了口氣。
弗萊迪勾住了他的肩膀,驚訝地湊過來仔細觀察着他的神色,紅潤的嘴唇都快貼到李斯的臉上去了。
“好闊綽啊,你居然給她十塊的小費,我們一杯咖啡才九塊。”
“為什麼要歎氣,你難道不為我帶你過來而高興嗎?”她歪了歪頭,碧綠色的眼睛裡藏着圈圈說不清的朦胧意欲,“這是我們小報記者的常态啊。”
“更少的同情心,更多的新聞。”
李斯側過頭用手臂隔開弗萊迪,那些披散的紅色卷發還是落在了他的接觸範圍之内,擦過的皮膚有些癢癢的。
微燙的溫度透過柔軟的布料傳遞過來,李斯慢慢松開手,用腿勾着椅子向旁邊挪遠了相當一段距離。
“我很高興你會帶我過來,但這是你的工作,我沒資格多嘴。”李斯用手撐着下巴,看起來并不像高興的樣子,但也沒有多難過。
他很沉靜地坐着,用他那雙漂亮的深褐色眼睛盯着弗萊迪看,虹膜邊緣一圈淺淺的藍囚住了所有的深沉的情緒,讓他看起來更加捉摸不透了。
“看什麼呢。”弗萊迪伸出手指戳了戳李斯的臉,打破了凝滞的氣氛。
最近李斯和弗萊迪一起待得久,已經快要習慣她總是對他動手動腳的小毛病了。也不是沒有抗議過,隻是他說他的,她做她的。
有的東西是沒辦法立刻去改變的,李斯隻能先被迫乖乖接受。
餘光瞥見身旁透明玻璃上貼着張陰暗扭曲的臉,他騰地一下就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活像一隻突然受了驚吓的炸毛大狗。
定睛一看,李斯才發現這張黑沉沉的臉屬于應該已經走了多時的尼古拉斯·博伊爾。
這孩子想吓死他?
隔着玻璃,尼古拉斯滿臉陰沉,猶如一隻盤旋不去的惡靈,發出了怨氣深深的詛咒:“你……算……”
啊?
我算什麼東西?
李斯呆了一下,他不敢相信這個看起來有點自閉但肯定心眼不壞的男孩子會特意折回來罵他。
見他愣在原地,一副狀況之外的模樣,尼古拉斯陰郁地又重複了一遍。
“你……的話算……”
我說的話算個屁?
不能吧,什麼好人罵人還要分兩次?
這回李斯側開身子讓弗萊迪也能看清楚尼古拉斯的口型,但不是很有用,咖啡館隔音效果太好了,又放着音樂。
還是聽不清楚。
他們仨面面相觑不知所謂,随後是李斯先敲了敲玻璃,示意尼古拉斯站在原地等他出來。
這個看起來下一秒仿佛就會把手撐在地上,來一套陰暗爬行組合技的卷毛兒青年卻是意外的聽話,等人的時候站得筆直,活像一塊人形立牌。
“你說的話算數嗎?”
聞言,李斯回頭看了看弗萊迪,明明是一副純良的做派,可那雙亮晶晶的深褐色眼睛好像在說“你看吧”。
弗萊迪注意到他的嘴角隐秘地上揚了一點兒,無奈地聳肩。
“當然是算的。”李斯笑眯眯地回答道。
“你想什麼時候去避風港精神療養院見阿比蓋爾?”弗萊迪找準時機插了進來,很是自然地挽住了李斯的手臂。
李斯象征性地試着抽了一下胳膊,被弗萊迪拽得死緊,也就放棄掙紮了。
“今天。”尼古拉斯嫌棄地瞥了他們一眼,指着弗萊迪說道,“你不能去。”
這話說得很果斷,很酷,頗有一副冷峻真男人的風格。
弗萊迪不自在地松了手,李斯看着她吃癟的樣子,笑容裡就多了些揶揄。可他立刻就想到了漢尼拔·萊克特,漢尼拔是那個女孩的監護人,他們一定是會遇見的。
笑意銳減,李斯豐潤的嘴唇幾乎抿成了一條微曲的線。
“沒問題啊。”他不假思索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