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家劇組試鏡要喝酒?要這個點喝酒?”喻希滿臉煩躁,“小歐性格倔,又為了一個機會太拼命,前幾天喝酒喝到胃出血,現在又去,我很擔心他被騙。”
易辰沒再多問,一腳油門踩下去,車輛提速,快速朝目的地開去。
喻希的擔心的并不是多餘的。
很快,兩人抵達公鴨嗓所說的包間,一推開門,果然看到一個中年秃頂油膩男摟着紀睿鷗的腰,手裡拎着一個酒杯,調笑着,不停往紀睿鷗嘴裡灌,紀睿鷗在拒絕,紅酒已經淋濕他的白襯衫,可油膩男并沒有停下動作,反而起哄似的:“喝完這杯酒,喝完我就帶你見導演,你都為了角色付出那麼多了,再喝一杯怎麼了?”
“不給碰又不給喝,紀睿鷗,幫你,能給我們帶來什麼?喝!喝了這杯!還是你想讓我抱一會?”
周圍人狂笑,嘈雜的笑聲在密閉的、充斥着惡心酒味的空間中炸開,頃刻間點燃喻希大腦中的火線。
靠,什麼中間人,什麼介紹人,這特麼就是個法外狂徒!!
喻希一腳踹開門,直接沖進人堆裡,扒開油膩男的爪子,将紀睿鷗護在身後。
衆人喝的醉醺醺的,反應慢,突然沖進來個陌生人也沒來得及做出半點動作,好一會,一個公鴨嗓才怔怔喊道:“你誰啊?沖進來幹嘛?找茬啊!你知道我們是誰麼?”
“我管你們是誰。”喻希語氣暴躁,“借着介紹名義給人灌酒?帶人來玩,我完全可以懷疑你們有非法行徑!”
“喲?”公鴨嗓笑了,“我懂了,剛剛找小鷗的?感情不是來一塊玩,是來做護花使者的啊?我倒要看看,現在,在這裡,你能不能護得住!”
酒精之下人是沖動的,公鴨嗓稍稍擡起手,包間裡的一群人便站了起來,圍成一圈,步步靠近喻希和紀睿鷗。
“喻希,我沒事,我真沒事。”紀睿鷗的嗓子幾乎要被酒氣勁透了,軟綿綿的有氣無力,“我喝完就是了,馬上,馬上……”
“沒事個屁。”喻希真的很生氣,“誰知道喝完這群人會把你帶去哪!”
充滿濃烈酒氣的昏暗包間,音樂穿透耳膜,震動胸腔,時不時有幾道刺眼燈光利劍一樣劃入視線之中,人的沖動、暴躁、憤怒總能在這種環境之中被無限放大。
沖突一觸即發。
就在這時,“啪”的一聲,頭頂燈光驟然亮起,音樂關停,白喇喇的光自頭頂落下。
“各位各位。”
是易辰的聲音。
“能動嘴解決的事沒必要動拳頭把?”
包間内的人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或許是突如其來的安靜和光亮使人冷靜,他們終于看清了眼前沖進來的兩個人。
是喻希和易辰。
大明星麼!現實中沒見過,但上網都刷到過。
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消散了。
“原來是你們啊。”公鴨嗓挺自來熟的往喻希面前走去,“沒想到小鷗能搖來兩個大明星啊!來一塊玩啊!”
衆人笑。
“我不是來玩的。”喻希說,“我要帶走小鷗。”
“哦。可以啊。”公鴨嗓捏起手機,點開撥号界面,手指停留在撥号鍵前,“帶走呗,帶走,我一會打個電話,讓小鷗進不了組就是了,反正小鷗有你們倆大明星朋友,資源一定想要什麼就有什麼,不缺咱們這個組。”
“是啊哈哈哈!”周圍人起哄。
“不行。”紀睿鷗抓住喻希的衣角,“不要,我沒關系的,你先走吧,我喝,汪哥,這酒我喝。”
“不能再喝了。”喻希語氣很沉,“再喝我就不是去急診科找你了。”
喻希沒有讓步,而是撬開一瓶酒,舉起酒瓶:“這瓶,我替他喝了。”
他看向公鴨嗓:“不管我和你們怎麼樣,不要給小鷗使絆子。”
喻希仰頭,直接對瓶吹。
“好!喻希老師爽快!我們今天就給喻希老師面子!小鷗呢,要的是一個公平試鏡的名額,我給他。”公鴨嗓見好就收,“但能不能上,我可不能保證,得看他自己的本事。”
當場發了條短信過去,對方很快回複,一個“好”字。
紀睿鷗眼睛一亮。
他陪這群人喝了那麼多天的酒,忍受着污言穢語,求的就是這麼一個“好”字。
很快,他又斂下眼眸,眸中眸中情緒微動。
對他而言是胃出血都要拼上命的讨好,遷就,對于喻希而言,卻是一次露面,一句話,一瓶酒。
喻希不太會喝酒,不論什麼樣的酒,入口對他而言,就是一個苦字。
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灑脫些。
一隻溫熱的手扶住他的手腕,是易辰,易辰拿走了他喝了一半的酒瓶。
“喝一半夠了。”易辰說,“剩下的别喝了。”
他又撬開一瓶酒,朝公鴨嗓遞去:“後半場的酒,我包了。”
“哈哈哈哈!爽快!!!”
喝酒,圖的就是一個氣氛。
有人買單,氣氛更佳。
照明燈不知被誰關了,視線再次暗了下去,各色燈光從頭頂落下,易辰在昏暗的光線中,下颔、脖頸線條清晰,說話時喉結上下滾動。
喻希微怔。
很快,又逼迫自己移開視線。
“你們是什麼劇組?”喻希問公鴨嗓。
“我哪知道?我隻要能把人送進去試鏡就可以了吧?”
喻希:“……”
公鴨嗓聳聳肩:“你可别這麼看我,我又沒犯法,叫出來吃幾頓飯喝幾次酒,不行麼?”
這場鬧劇并沒有持續多久。
公鴨嗓列表裡有一群想要求他一個名額的新人演員,走了一個紀睿鷗,還有源源不斷的人能叫出來。
将紀睿鷗送回住處。
“這段時間别再出去喝酒。”喻希嚴肅警告,“我每天會查崗,你給我養好胃。”
“好。”紀睿鷗低下頭,像個認錯的孩子,“如果被發現了會怎麼樣?”
“那我就組個局,逼你簽個經紀約,你的工作我來談,你的劇本我來挑,反正隻要我沒塌,你就餓不死。”
紀睿鷗連忙擺手:“我不要。”
“其實這樣挺好的。”喻希強烈安利,“不會受委屈,還輕松自在。”
“我……”
“你要靠自己。”喻希當然知道紀睿鷗會說什麼,“這樣很好,我永遠會幫你兜底,但是,小鷗,你一定不能拿自己的身體作為籌碼,好麼?”
紀睿鷗重重點頭。
“好了,你先進去休息吧。”喻希說。
紀睿鷗有些疑惑:“你不進去麼?已經很晚了,還要回去麼?”
喻希的手搭在後頸上:“嗯,明天有拍攝,直接從我家過去比較快。”
目送紀睿鷗進了電梯,喻希返回地下車庫。
易辰沒有走,他在等喻希。
喻希快步走向車,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猛的拉開車門,整個人倒了下去。
車身一顫,易辰詫異回過頭。
喻希面色蒼白,蜷縮在後座,掌心死死捂住後頸,肩膀顫抖,信息素根本克制不住,從他指縫中溢出。
從公館出來,喻希便感覺的非常不好。
不僅僅是喝完酒之後的暈,更有全身力氣被驟然抽走的無力感,後頸好疼,疼了一路,呼吸也很不順暢,胸腔如同被棉花堵住,無論如何用力吸氣,都無法得到足夠的空氣,頭很漲,暈得不行。
喻希大概猜得出,現在身體的異樣應該就是醫生說的,二次分化前兆發熱期,但該死的,他沒帶藥。
他做了十幾年Alpha,習慣性每天帶一盒信息素阻隔貼合抑制噴霧,卻愣是沒有随身帶藥的習慣。
喻希隻能忍着。
忍到送紀睿鷗到家,忍到确認紀睿鷗不會再幹傻事,忍到重新回到車上。
喻希死死捂住後頸,用僅有的力氣說道:“去……去醫院……”
可信息素哪裡捂得住,在喻希徹底脫力那一瞬間,沖破阻隔貼,在車内蓬勃爆發。
濃烈的栀子香氣刹那之間溢滿整輛車,填充滿車内每一寸空氣。
然而,車輛遲遲不動。
“你他媽的……開啊……”喻希拼盡全力擡起頭,擠出幾個字。
他看到的,是易辰僵硬的後背,不太正常的、過于急促的呼吸聲。
“開不……了……”易辰的嗓音帶了點顫抖。很顯然,他在控制自己的狀态,但在Alpha的本能面前,一切克制都顯得無濟于事。
車子不知道出了什麼故障,忽然無法發動,就連門也隻能從外側拉開,他原本想在喻希上車前提醒他,但喻希動作實在太快,拉開門直接倒後座,沒給他一點兒說話的機會。
于是,沒有帶藥的、突然進入二次分化前兆發熱期的喻希,和易辰——他們兩個,被鎖在密閉的、溢滿信息素的車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