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薩斯和哥譚完全是兩個畫風。
這是萊可絲對堪薩斯的第一印象。
燦爛豔陽，蔚藍天色，偶然絮狀積雲點點。她行走在小鎮的鵝卵石路上，鼻子輕輕一嗅，不知是哪方來飄的雲，擁來了田野間的玉米香。
顧盼間，潑來一樹綠意。
接連挨着的參差不齊的灰色低矮屋檐邊，聚着三三兩兩的人，穿着碎花裙子的豐腴棕色卷發阿姨，挎着裝蘋果的果籃，看見萊可絲，明明不認識，卻遠遠朝她熱情打了個招呼。還有穿着藍灰色工裝褲的灰鬓老人推着小推車笑呵呵走去，正踩着木闆凳給牆面刷漆的漆匠，有踩到地上花花綠綠糖紙急着甩鞋子的小女孩。
萊可絲在這些美麗的熱鬧裡，有一種久違的感動和不自在。她隐約知道自己不屬于這裡，過去不是，未來也不是。
堪薩斯的空氣是真正的清鮮，論起香甜也确實是比不上哥譚那種香甜而自由的空氣的——哥譚的空氣中總是彌漫着小醜組織人投放的笑氣，也就是一氧化二氮，一種無色有甜味的氣體。
“克拉拉。”
有一道女聲在她背後響起。
萊可絲緩緩轉過身，叫住她的人，一頭橘色長發，坐在距離她還有十來米遠的車内，車窗還拉在一半，摘下墨鏡，踩着高跟，飛也似的奔過來了。
她給了萊可絲一個擁抱，激動地吐露了一堆心聲，很快，萊可絲都沒專門問，就知道了她叫拉娜·朗，和克拉拉以前在高中是閨蜜，還一起進過啦啦隊，可惜拉娜高中畢業後搬出小鎮，她們就沒再見過面了。
“我後來去大都會電視台做新聞主播了，你說你做了星球日報的記者？那真的太棒了！我們應該有不少共同話題。”
萊可絲拍着她的背，神色卻是淡淡的，她知道，有人因為世界意識植入的一段本不存在或扭曲了的記憶，去回憶着一個陌生的人。
……
拉娜啟動車子，送了萊可絲了一程，車子一直往前走，小鎮逐漸落在後面，慢慢開到了鄉間小路，周圍遍地種着搖曳青葉子的玉米杆。在此期間，萊可絲也不動聲色地用一種不暴露的方式打問出了些克拉拉家周圍鄰居的家庭消息。
拉娜似乎沒有察覺到不對，仍然熱情洋溢，這讓萊可絲都有些不解了——分明和克拉拉多年未見，縱然再見面，起初也應當是生疏和保持點距離的。
萊可絲想象不出來，有人的情感會這樣集中爆發和純粹。
拉娜把她送到路口這就停下了，就借了一個合适的位置調轉車頭準備離開，她告訴萊可絲，她這次回來，是為去原來呆過的小鎮高中找校長推薦一批學生去大都會電視台參加一檔節目。
“他們竟然叫你來完成這個任務？”萊可絲挑眉。
拉娜笑了笑：“我自告奮勇的——節目組需要一批地方高中生，我就推薦了咱們斯莫威爾小鎮高中的學生們，順帶接下了和校方溝通的任務。”
“那很好。”萊可絲點點頭，卻不知再說什麼。
萊可絲打開車門，剛剛下車，拉娜就喊住她。
“帶上這個。”拉娜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從車底的袋子裡抓起兩顆紅彤彤的大蘋果，探過車窗，往剛回過身的萊可絲手中遞去。
萊可絲趕忙接住。
“純正的堪薩斯蘋果。”拉娜沖她微微一笑，眼神有些飄忽，像是陷入了什麼回憶，“弗洛西亞太太之前塞給我的，有五顆，我一個人吃不了，我還記得，以前我去你家時，肯特夫人總是做一些蘋果派，真的非常好吃……”
拉娜也收到過肯特夫婦去世的消息，意識到她提到了什麼不該提的，拉娜停頓下來，趕忙想要道歉。
萊可絲還沒等她說出道歉的話，就搖搖頭：“這不算什麼，拉娜，我也很喜歡那個味道。”
之前有項任務的獎勵，就是瑪莎的蘋果派，萊可絲咬第一口時，就被驚豔了味蕾。
等拉娜降下車窗、車子都走遠了，萊可絲還捧着兩顆蘋果，原地呆呆站着。
不知過了多久，她一手托着顆蘋果，林一隻手抓起另外一顆，狠狠啃了一口，清脆甘甜，沁人心脾。
風乍起，壓得玉米杆們彎下腰鞠躬——堪薩斯的一草一木也是懂禮節的。
萊可絲發覺自己的心裡酸酸甜甜的，就算她不願意相信，也不得不承認，她酸了。
她是羨慕克拉拉的。
她沒有瑪莎，也沒有喬納森。
*
萊可絲沿着小路，憑着情報，先去找了給她寄信的鄰居的家位置，她來的剛剛好，鄰居一家都在家，給她更加詳細地交代了遍要處理的事——有外來人想要租用肯特家的農場，也許就會在這兩天再去她家登門上訪。
鄰居一家還是暗示她，對方的出價并不算十分合适，他是隔壁某個鎮子的商人埃爾文，三四十歲的年紀，在鄰裡鄉親間名聲不好，十分狡猾，總是會用隐晦的手段坑騙他人、占便宜。
鄰居太太猶豫了下，還是勸萊可絲如果在談判時覺得不對勁，或者覺得不太懂，就不要和艾爾文把交易談下去了。
他們一家知道肯特夫婦的女兒克拉拉去城裡發展了，也不是十分富裕，農場閑着也是閑着，租出去也能賺外錢。
就因為這個原因，即使明知道埃爾文比較狡猾和雞賊，但還是通知了克拉拉。
鄰居最後還邀請萊可絲今晚去他們家吃飯。
萊可絲微笑着婉拒了邀請。
心裡盤算着那個叫埃爾文的估計就是見克拉拉是孤女，現在還在城裡發展，就想着把這家鄉裡農場低價租用。
對于農場，萊可絲确實用不着，租出去也好。
萊可絲沒有打算忽視這件事，既然新任務觸發的起因和這個意外事件有關，那麼她這次回來處理家務事就不能草草解決農場的租賃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