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獸傷了喂食的師弟!餘楓師妹氣憤非常,就……”
話說到這兒,那仙童嘴裡磕磕巴巴,竟是畏懼的不敢繼續往下說。
“就什麼?說!”
敖風額角青筋跳起,眸色沉黑,一聲叱喝,頭頂瞬間悶雷炸裂開來,轟得那仙童兩耳嗡嗡作響,神魂短暫跟肉身分離。
嘴裡哆哆嗦嗦應着敖風的話,自己雙耳卻聽不到分毫。
敖風聽他言罷,臉色愈發難看,廣袖一揮,身形化為流光,掀起飓風朝着定緣峰猛然飛掠而去。
吼——
一聲猛獸怒嘯,地動山搖,定緣峰上萬千桃樹簌簌震顫,跟着散落成片桃花雨。
餘楓身着鲛人雪紗長裙立在灼灼花瓣雨中,看着前方溶洞。
黑黢黢一片,忽閃着燈籠大的眼瞳,光澤幽綠,閃爍寒芒。
隻是尋常踏出一步,地面便跟着輕輕震顫。
左右有弟子焦急高聲呼喊。
“餘楓師妹!師祖的麒麟獸獨認師祖一人!即便你是你也無濟于事,快些退下吧!”
餘楓站在原地毫無離開意思,從納戒中抽出一把冰雪長劍,利落一甩,仿佛有冰霜雪霧伴随,一看便不是凡品。
“我知曉我在做什麼,專門趁着無人在附近才放開的麒麟獸,你們離遠些,小心待會兒殃及到你們。”
那些個弟子果真聽話,又退遠了些。
餘楓傷着了,可有那位老祖以天地靈寶養着,他們若是受傷,可沒那麼好的福氣。
但畢竟同門,還是擔心餘楓,也擔心知道餘楓受傷大發雷霆的師祖,又高聲提醒一句。
“師妹修為淺薄,與麒麟獸無法正面匹敵,還是快些走罷!”
這會兒再提醒已是晚了。
那麒麟獸一步踏出昏暗溶洞,身上細密金鱗折射日光,幽綠雙眸凝着餘楓,張口又是一聲獸嘯山林。吼聲連綿不絕,驚得山林鳥雀飛散,有修為低的弟子更是耳内嗡鳴兩眼昏花,幾欲暈倒。
作為萬年老祖的專屬坐騎,自不是善茬。
高大如巍峨山聳,垂眸盯着在它眼裡不過樹枝似的餘楓,鼻息噴吐,竟如掀狂風,地面掉落桃花瓣紛紛揚起。
藏匿左右的諸多弟子已全然掩蔽身形,隻露出一雙眼盯着外面情況。
處于危險中央的餘楓立在原地,嬌俏身形挺得筆直,身上鲛人雪紗被它鼻息吹得淩亂飛舞。
餘楓垂眸掃了眼身上衣裙,蹙眉怒斥,“你這畜生,果真不懂規矩,傷了師弟,還弄髒我衣裳。”
手中長劍已然提起,寒光如雪照,揮動間劍霜雪之氣彌漫,朝着麒麟獸的胸前直直刺去。
衆多弟子齊齊閉眼,心中一聲默哀。
麒麟獸滿身黃金甲,防禦力極高,這看着不過兩指寬的薄劍,隻怕在麒麟獸鱗片留下劃痕都難。
而這一下必定激怒麒麟獸,餘楓師妹,慘了……
衆人雙目緊閉,順勢捂住雙耳,以免聽到凄厲慘叫聲,可半晌過去,風掃桃花瓣,什麼動靜都沒傳來,隻是那風更冷了。
日光當頭,那風卻帶着絲絲縷縷冰寒之氣,叫人禁不住打個寒顫。
“怎麼沒聲兒了?”
“該不會……”
有人悄然起身探頭望去。
桃花樹圍繞的空地中央,餘楓迎風而立,身上鲛人雪紗被風吹得緊貼于身,甩甩手中薄如蟬翼的佩劍,将之重新放入納戒當中,俨然毫發無傷。
而她面前,那龐然大物麒麟獸,則被凍成一座冰雕,厚厚冰晶在日光下折射刺目光芒,冰殼之下,麒麟獸幽綠的眼珠子還在跟随餘楓動作轉動,增添了抹畏懼。
“下回可講點衛生,别拿鼻涕噴人。”
纖巧的手擡起,毫不忌諱的拍上籠罩麒麟獸口鼻的冰晶。
“師兄他們說你六親不認,隻認師尊一人,那怎麼行?仙府這麼多師兄姐妹,哪日來喂養你,被你誤傷了該如何是好?從現在起,你需得學學認人,知道了嗎?最好要認識我,方便日後切磋。”
麒麟獸被封困在冰晶之中,沒有反應。
餘楓又道,“若是知道了就眨眨眼。”
麒麟獸當真乖巧眨動那雙寶石綠的獸瞳。
“這就乖了,我放開你,今日懂了規矩識得了我,就可以開始切磋了。”
距離甚遠,餘楓又沒拔高音量,隐匿在周圍的同門聽不清她在說什麼。隻見她制服麒麟獸,皆跟着落下高懸的心,臉上笑容還未化開,下一秒,就見餘楓運起靈力照着冰晶一拍。
冰殼瞬間碎裂,麒麟獸重新恢複自由。
“好了,”她渾不在意擡起手,“來,嗅嗅我身上味道,要記住了。”
麒麟獸居高臨下凝着她,幽綠的眸色逐漸轉深。
身為天地仙府萬年老祖的坐騎,麒麟獸與主人有幾分相像——驕傲。
畢竟,它也是天地間唯一的麒麟獸。
平日裡那些個弟子戰戰兢兢伺候他吃喝,就連那些個府主都得在它面前小心翼翼。
如今竟被一個女娃凍成個冰雕當狗訓斥,真是豈有此理,獸面盡失。
燈籠大的眼死死盯着餘楓纖細背影,毫無征兆,張口毫不猶豫地将餘楓吞下。
“師妹!”
突生變故,不知是誰驚喊一聲,嗓音滿蘊恐慌,叫飛速趕來的敖風身形在半空一滞,瞧見地面上麒麟獸吞食餘楓的畫面,登時目眦欲裂!
空氣仿佛在這瞬間凝滞,他如陷入淤泥,黏糊糊的泥漿埋過胸腔,沉悶、窒息,雙耳不得所聞,隻餘砰砰狂跳,一下比一下沉重且急促的心跳聲。
餘楓眼前漆黑一片,伴随惡臭,一手緊攥成拳後緩緩松開,擡手輕拍麒麟獸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