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風閉目深吸氣,克制着心頭翻滾。
但心裡猶如大浪翻湧,如何都不能平息。
也怕自己太過激動失了儀态,讓餘楓對他的好感消散,他便忍着隐身在虛空,靜靜等着心緒平複。
“停船!天地仙府境内,任何人不得禦器飛行,請諸天宗道友下船步行入内。”
前方虛空,穿着松山綠道袍的弟子禦劍橫在飛船前方,擡手做以攔截姿勢,可那飛船卻并沒有減速的迹象。
立在船頭迎着風的那位諸天宗老祖不知重多少輩的孫子一腳擡起,踏在飛船欄杆上。
“本公子遠道而來,腿腳酸軟,實在步行不得,還請前方道友讓開!飛船不長眼,以免沖撞了你!”
那位重孫子公子桀然一笑,飛船速度竟突然加快,朝着前方直沖而來。
“規矩就是規矩,停船!”擋在虛空的弟子一手按上腰側佩劍,最後喝令,“再不停船,别怪我等不客氣!”
飛船一如既往,蠻橫犀牛般朝這頭橫沖直撞而來,狂風掀起,呼呼作響。
左右弟子齊齊迎上,一字排開,拔劍聲铮然,動作整齊劃一,朝着飛船迎頭而上。
靈力對撞,宛若巨石落海,掀起萬丈氣漣,朝着四面八方震蕩波開,刹那間林海傾斜,松濤似浪。
阻擋飛船的弟子直接被撞得七零八落,站在地面衆多弟子被氣漣波及,身形宛若被浪濤拍中,身形齊齊朝着後方倒去。
重孫子公子見狀雙手環在胸前,“本公子可不是故意沖撞你們的,是你們不讓開,非在前面擋着,早讓開不就完了?”
餘楓眼疾手快将身旁狄玉環扶住,空了隻手,又扶住身旁的小姑娘。
三人站在齊齊倒地的弟子堆裡,尤其惹眼。
餘楓擡眸望着上空飛船前方立着的重孫子公子,皺起眉尖,“這重孫子真有夠讨厭的,我去給他點教訓嘗嘗。”
點地就要掠起,手腕忽而一緊,被狄玉環拽住。
“等等!”
“怎麼了?”
“風有變化。”
餘楓定神感知。方才吹在身上輕柔的風,此刻變得微冷,如同深海中湧動暗流。
“師尊來了,那便算了。”
她眉眼彎彎,收回雙手,雙目環顧虛空,尋找敖風身影。
無形的風在虛空凝聚,從一個小漩渦眨眼變為肉眼可見白色的風圈。
敖風身形還未顯出,隻從中探出一隻手來。
五指修長似竹,半截如珠光雪白的衣袖搭在腕間,金線繡着的風雲紋樣随着迎面而來的風輕輕晃動,稍微吹開些許,露出精緻的腕骨。
食指擡起,指着強行飛掠而來的飛船,指尖輕輕朝下一點。
轟——
宛若狂風巨浪從天而降,将那飛船瞬間吞噬重擊在地。
船上人還未反應過來,雙腳已然騰空,眨眼身形也被強勁風壓一并朝地面沖撞。
驚呼慘叫聲不絕于耳,天地仙府的衆多弟子紛紛睜大眼要瞧着那飛船粉身碎骨,但在飛船即将墜毀的最後一秒,下墜的船身宛若被風托了一下,而後重重落地。
“咔”的悶響,船身從中裂開條縫隙,繼而如毒蛇飛速蜿蜒向上,爬滿整個船身。
底座一塊渾然天成的靈石跟着應聲碎裂。
飛船乃大型法器,非有财可得,還需有鍛造技術過硬的數百名煉器師方可為之。
整個諸天宗,也就這麼一艘,至此算是徹底報廢。
船上人東倒西歪,受傷輕重不一。那位重孫子公子癱坐在甲闆上被左右緩過神的仆從扶起,沖着虛空高聲叫嚣。
“何人膽敢暗算本公子?!”
風圈凝成旋渦狀,從中逐漸顯出一道颀長身影來。
珠玉白的長袍加身,墨發以上品靈石雕刻而成的發冠高高束起,銀帶束腰身,于虛空中随風而舞。
雙手負在身後,他于高空淡淡啟唇。
“本座。”
聲音并不高,淡似一縷風,但聚而不散,随風傳到那位重孫子面前,卻似悶雷在耳畔炸開,腦海中撞鐘似的嗡嗡作響,神魂亦跟着一通震顫。
劇烈痛感将要在腦海中炸裂開來,虛空突然殘影掠來,一隻形同枯槁的手搭在那位公子肩頭,精純靈力注入,将他神魂歸一,痛感如沸騰漣漪被安撫,逐漸消失。
那穿着天藍道袍的白發老者松了口氣,回頭沖着虛空中的敖風一禮。
“敖風尊主,小兒頭一次來,不懂規矩,還望尊主勿怪……”
敖風狹長的眼冷凝着地面飛船方向,所幸今日心情還算不錯。
“既是初犯,便饒了他,若再有一次,落的就不是船了。”
飛船上的老頭隔空沖着敖風虛禮。
插曲一落,四面八方天地仙府弟子齊聲山呼。
“師祖!師祖!”
餘楓掏了掏險些被震聾的耳朵,望着虛空那道光彩照人的身影,歎息着搖了搖頭。
“師尊還是太和善了,下手這麼輕。”
旁邊的狄玉環頂着一臉問号朝她看來,“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