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岱愣了一下,心裡發虛,面色蠟黃地說:“是……我會的。”
盛廷舟沒有為難他,提起正事:“找我有事?”
韓岱不好意思就這麼直說,還有别人在場,高燕京在一邊坐着,他看出了韓岱的示意,但也沒動,雖說大家都是一個圈子的人,實際上不常在一塊兒玩,交情有深有厚,韓岱跟盛廷舟的往來并不多,全靠父輩那點淵源。
盛廷舟見他不好意思開口,說道:“燕京是自己人。”
有盛廷舟這句話,韓岱也不好說什麼了,點點頭,隻能接受高燕京的存在,心理建設了許久,說道:“就……最近家裡出了點變故,我聽說你剛收購了靈銳,想着能不能找你借筆錢。”
收購靈銳和能不能找他借錢是兩碼事,韓岱前言不搭後語,壓根不用提收購靈銳的事做托舉。另外,一個人借錢借到關系淺薄的人身上時,一般說明他身邊沒人可借,個人信用透支了。
高燕京差點笑出聲,他興奮地看着韓岱,說道:“不至于吧韓少,輸了點錢怎麼就能到這個地步?你們韓家家大業大,就是你賭一輩子也不會吃空啊,别開玩笑了。”
“我沒開玩笑,”韓岱捏緊拳頭說,“我們家早就不如以前了,更何況……”
更何況靈銳已經倒了,在那兒偷雞摸狗的投資全部打水漂了。
韓岱抿了抿唇:“反正現在就是很困難……我父親還在住院,這一次我也知道自己有問題了,絕對不會再碰賭了!”
“隻是學會不碰賭了?”盛廷舟無視他的疾言厲色,輕聲說。
韓岱尴尬道:“也……不會色迷心竅了。”
高燕京聽到了有趣的事,眯起了眼睛,在韓岱身上掃視。
“要多少?”盛廷舟沒駁他的面子。
韓岱猶猶豫豫地說出了一個數字:“……四十個。”
“小泉,”盛廷舟喚來了助理,對韓岱道:“給韓少劃四十個,走我私賬上,别驚動人。”
韓岱立馬站了起來:“謝謝你廷舟!謝謝你!你救了我的命!”
盛廷舟笑了笑:“去吧。”
韓岱急着呢,也不敢耽誤,立刻跟着助理去了。
高燕京疊起腿,盯着那狼叼到肉的急切背影,說道:“這麼幹脆就給了?你要知道這四十個可能會打水漂的。”
“給出去就沒想着拿回來,”盛廷舟點燃雪茄,“賭徒的話我要是信了,家底早就賠光了。”
高燕京不理解:“那你還給他?”
盛廷舟看着賀思揚的身影:“都是朋友。”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裡沉着晦暗的情緒,翻不明白意思,但肯定不是這麼簡單。憑借高燕京對盛廷舟這個人的了解,他從不做虧本生意,又足夠心狠手辣,白給的事不可能發生,他現在有點兒為韓岱擔心,但什麼也沒說。
賀思揚又打了幾球,仍然沒進,他的問題太多了,喪喪地走回來,看見盛廷舟和高燕京身邊沒了别人,就問:“混蛋走了?”
盛廷舟不回且問:“就那麼不共戴天嗎?”
賀思揚說:“你要是知道他幹過什麼事,你也會覺得我應該跟他不共戴天。”
盛廷舟盯着賀思揚,神色深邃。
“那您覺得呢?”
忽地,耳邊傳來不屬于這一片的動靜。
盛廷舟和高燕京等人跟随着聲音的來源看過去,在球場的不遠處,四五個人成群結隊,踩着草坪談笑風生,其中一抹白色的身影笑得妖冶頗有感染力,今日陽光正好,金絲描摹着明媚的笑臉和身段,讓周圍的一切都成為了陪襯的背景闆,所有人的注意力不約而同落在那抹清雅的素白身上。
“邵逸青?”賀思揚最先認出人來,他蹭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往前走了兩步,想要看的更清楚些,以确定自己沒有認錯。他完全沒有注意一邊的盛廷舟許久沒有擡手抽煙,雪茄燃着星火,他的目光也直直地順了過去。
久久未動。
“邵逸青?”高燕京說:“就是那個賭桌上一句話叫人傾家蕩産的Omega是不是?”
賀思揚沒搭理他,倒不是刻意晾着高燕京,純純是注意力太過集中,沒注意身後的聲音。
那明豔的笑容實在過于招眼,盛廷舟的雪茄被晾在風裡,一旁的服務生注意到了衆人的目光,慌着朝另一邊跑去。
賀思揚也跟過去了。
鄧素緊跟着邵逸青。
短短幾十分鐘裡,他見識了他的老闆如何跟伊濤拉扯得有來有回,一句話一個動作一個眼神都是教科書,不失熱情不失風度也不踩線越規矩,好幾次伊濤想動手動腳,但都被邵逸青恰如其分地消解了,那方式十分的舒适,不會讓人覺得刻意。
邵逸青就是有把一切尴尬化為自然的本事,也許是他情場走多了的原因,也許天生就有吃這碗飯的能力。伊濤跟他交流就一個感覺,可以深入,但又不能深入,說不上來是怎麼一回事,就是覺着對方又熱情又疏離。
身邊的服務生在向伊濤介紹,但他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伊先生你看,這邊就是我們整個東莊視野最好的地方了,能看到我們整個球場的布局……”
就在服務生熱情的介紹時,看見自己的同事慌張地向他們跑來,對她質問:“怎麼回事?”
服務生不明所以,邵逸青等人也不明其意地看過去。
那個跑過來的服務生說:“你不知道這個區今天有貴客嗎?”
那服務生很是尴尬,朝另一邊看過去,露出驚慌的眼神。
說完,發起質問的服務生又向幾人表明:“不好意思各位先生,這一區有客人,可能是咱們這邊弄錯信息了,非常抱歉,現在這兒不能參觀……”
“逸青。”賀思揚從一邊小跑過來,打斷了服務生的話,兩名服務生面面相觑,皆愣在了原地。
邵逸青看過去:“是你啊。”
賀思揚看了看邵逸青身邊的人:“帶朋友來玩?”
邵逸青介紹道:“我的貴客,不好意思,打擾了你們的雅興。”
賀思揚回眸看過去,笑着說:“沒有,就是幾個朋友一起放松放松,那個……你還不認識廷舟吧?我帶你見見呗。”
邵逸青向那邊看過去,果然看見了幾個身影正在打量他們。
“走吧,”這時候賀思揚已經熱情相邀,不容拒絕,“大家都認識認識,以後湘江活動都不眼生。”
對邵逸青來說,人越多越好。
拒絕性騷擾的方式,其實就是要有第三人在場,這才能限制對方的動作,他答應了,伊濤雖然不想答應,但面上依然沒拒絕。
幾人跟着賀思揚來到了另一個休息區。
盛廷舟看着他把這夥人帶來,也沒阻止,高燕京也是一樣,他的心思跟盛廷舟不同,他就是想見見這個花名在外的Omega,方才隔着距離,不能看得真切,他想知道這個Omega到底什麼模樣。
的确沒讓他失望,他一個對Omega并不來電的人,竟然有片刻的春心萌動,那實在是個特别的Omega,或者說……邵逸青根本就不像個Omega,他像個極妖豔的A,因為他的眼神具有攻擊性,和alpha相同,但比alpha要多了份勾人的媚氣。
“操……”高燕京小聲唏噓,“這麼頂。”
在邵逸青等人靠近以後,高燕京站了起來,邵逸青對他禮貌一笑,随後看見了那個無動于衷,但眼神“言之有物”的盛廷舟。
盛廷舟不同于那天的打扮,他這套休閑服朝氣蓬勃又陽光,完美地修飾了骨相的野蠻感,甚至能感受到他學生時代的風采。如果神色要是少一點穿透性就更好了,他夾着雪茄的手搭在藤椅上,直勾勾地盯着邵逸青,邵逸青見過虎豹的眼睛,放松和看見獵物時,完全是兩種姿态。
那還不能是普通的獵物,那得是肥美稱心的獵物,才配得上那樣深邃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