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如同從電影中走出來的銀發少女,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突然出現在沢田綱吉的世界中,又在一個普通的清晨突兀的離開了他的世界。
完全沒有任何預兆。
突兀得就像是他做了一場夢。
最開始的時候,沢田綱吉并不願意接受這件事。
他總覺得,茉莉說不定隻是因為遇到了什麼事情,被她的父親接走了而已,肯定很快就會回來的。
因為,如果是搬家的話,家裡的東西肯定會搬走啊,可茉莉家的陳設和物品基本都在,他完全看不出他們帶走了什麼!
每天早上,路過茉莉家的時候,沢田綱吉都會在那門口呆站很久。
他期待着那個身影會準時推門而出。
然而每一次都隻是空想,他隻能被裡包恩暴揍一頓然後戀戀不舍委屈離開。
不過那個時候,對于沢田綱吉來說,茉莉的離開給他帶來震驚的情緒居多,他确實也會感到難受又沮喪,卻又沒那麼難過。
因為,自從裡包恩到來之後,他身邊奇怪的人越來越多,每天的生活都雞飛狗跳,累得要死,根本沒空難過。
曾經,他覺得自己這輩子可能隻會有茉莉一個人願意拿他當朋友,但後來,他身邊的朋友卻越來越多。
他們的到來沖淡了他的難過、空虛與寂寞。
他壓抑着自己不再想她。
直到茉莉離開後兩個月,有一天早上,沢田綱吉和獄寺隼人、山本武集合,準備一起去學校時,他條件反射般往對面看了一眼。
這一眼,讓他整個人徹底呆住。
茉莉家的大門開了!
是她回來了嗎?!
沢田綱吉激動的往那邊跑去,大聲高喊:“茉莉!!”
可茉莉并沒有回來,從裡面走出來的是一個陌生的大叔,他和其他人一起,把茉莉家的東西全都扔了出來。
沢田綱吉驚慌失措的沖上去阻止:“你在做什麼!這是茉莉家!是雨宮家!!”
獄寺和山本也上來阻止他,三個男生一起把人給攔住,有一種要将對方當場扭送到警察局的氣勢。
大叔卻告訴他們,說他是這棟房子的房主,把房子租給了雨宮家,但已經兩個月沒有收到租金,并且無論如何都聯系不上租戶,所以現在正在按照合同清理上任租戶留下的東西,準備将房子租給别人。
沢田綱吉不願相信,但裡包恩卻告訴他這都是真的。
少年呆呆站在門口,看着一樣又一樣充滿了回憶的物品像垃圾那般被扔了出來。
那個白色的陶瓷水杯,是茉莉的水杯。
她發燒的時候,他用這個水杯,給茉莉喂過水。
他還記得那個時候她的模樣,明明已經很難受很孤獨很想哭,卻還要在他面前強撐着,假裝出一副根本不需要他的模樣,倔強又可愛,讓他的心都軟成了一團。
但現在,水杯被随便扔在地上,碎成了一堆陶瓷碎片。
那個瞬間,沢田綱吉終于意識到。
自己,也許,永遠都沒辦法再見到茉莉了。
那個照亮了他人生的少女,真的離開了。
他還沒有和她道别。
他還沒有和她說再見。
他還沒有和她說對不起。
他還沒有和她說他喜歡她。
做不成戀人也沒關系。
做不成朋友也沒關系。
他隻是想要再見她一面。
隻是這麼簡單的願望而已。
如今卻再也沒有辦法實現了。
看到房主大叔将雨宮門牌從門口摘下來的那個瞬間,少年胸中的悲傷、後悔和痛楚化作眼淚,無法抑制的從眼眶中落下。
沢田綱吉淚流滿面,泣不成聲,嚎啕大哭。
他這幅樣子不僅讓獄寺和山本擔心不已,還把房主大叔吓壞了。
“你們是雨宮的朋友是吧?我能理解和朋友分開的心情,但時光不可倒流……”
大叔手足無措的安慰他:“既然這麼舍不得的話,你進去做個告别吧。最後再看一眼,等你看完我再接着清理。”
沢田綱吉抽噎着道了聲謝,胡亂擦幹臉上的眼淚,久違的走進了這棟房屋。
客廳裡很亂,許多個人物品都被清理了,完全看不出以前的陳設,讓他産生了一種劇烈的割裂感和荒謬感。
曾經無數次,他和茉莉坐在沙發上,一起玩遊戲,看漫畫,看電視。
廚房會傳來媽媽的聲音,溫柔的她不放心茉莉一個人在家裡,總是讓他過來陪茉莉,媽媽則是給他們兩個小孩做晚飯。
茉莉總是對他兇巴巴的,但在沢田奈奈面前的時候卻很乖。
從茉莉第一次口誤,叫沢田奈奈為‘媽媽’,而媽媽直接同意了以後,她就一直叫這麼稱呼她。
如果說在沢田綱吉面前,茉莉就像是一隻随時都會炸毛的白色貓咪,那在沢田奈奈面前,茉莉就像是一隻可憐巴巴的淋濕小狗。
茉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注視着沢田奈奈的表情,滿是眷戀卻又小心翼翼,充滿了孺慕之情。
沢田綱吉從來沒有聽茉莉提過她的母親,但他猜測,茉莉的母親很可能已經去世了。
茉莉父親一直在出差,對茉莉缺乏關心和照顧,她和孤身一人留在并盛沒有什麼區别。
有時候,聽到茉莉小心翼翼喊媽媽的聲音,沢田綱吉都會産生一股心酸的情緒。
媽媽肯定也是這麼覺得的。
所以她才那麼喜歡茉莉,照顧茉莉,把茉莉當成女兒一般對待。
以前,沢田綱吉總是覺得隻有自己和媽媽的家裡,很空曠,很寂寞。
但是在雨宮家,和茉莉一起吃飯的時候,那種寂寞的感覺卻突然消失了。
沒有爸爸的他,和沒有媽媽的茉莉,和沢田奈奈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他們三人就像真正的一家人一般,一起度過了很多很多次快樂的晚飯時光。
那些歡聲笑語仿佛還在耳邊,但現在,餐桌上的白色桌布和花瓶都消失了,隻剩下了空蕩蕩、光秃秃的桌椅闆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