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鳳九原也是知道的：“無臯之戰時，天地認了新主。我雖不在場，後來也聽人說了，當時，東華曾在點将台上祭祀天地。”

折顔點頭：“那場祭祀，是東華憑他一己之力，馴服了天地，讓天地認主。所以，他雖隻稱‘帝君’，卻在神皇之位。”

鳳九聽了點頭，這個她聽明白了。

折顔卻隻是看着她搖頭，道：“他大禮迎娶，昭告天地，以你為妻，于四海八荒六界各族而言，你當然就是他的帝後了。而他既在神皇之位，又與你同祭天地，同受大業，就意味着，他也給了你神後之位。但是……”折顔又停住了。

鳳九由不得要催他：“但是什麼？”

折顔又看了東華一眼，方道：“但是，帝後這事兒，東華自己說了就作數。畢竟就像他說的，他娶誰為妻是他的私事，他又無父無母，四海六合八荒就算有誰有意見，也沒他們說話的份兒。但神後這事兒嘛……”

折顔又意有所指地停住。

鳳九眨了眨眼睛，有點明白了：“東華自己說了不作數？”

折顔點頭，看向東華，道：“神後雖為神皇之妻，卻也是天地女主，需得經天地承認，才作數。”

聽起來倒也很合理。

“那我……”鳳九想也不想，一句應承就要出口。

被東華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嘴。

“先别說。”東華輕歎了一聲，道，“我知道你想什麼。别着急，聽完再做決定，好嗎？”

她喜歡東華這樣跟她說話時的聲音。

她的眉眼彎了起來。

東華在心裡又是一聲歎息——要不是還有個老鳳凰在旁邊，他就直接吻上去了。

東華移了手指，輕輕撫觸向她眼尾那抹因為笑意和愛意而帶出的媚色。

成親之後，她對着他，就常帶着這樣的媚色，而毫不自知。

哼！還敢嫌他黏人？時時對着她這樣因他而顯的媚色，他很克制了好嗎？

“咳咳！”折顔不得不作勢清了清嗓子，以提醒那蜜裡調油的兩個：這裡現還站着個“外人”在呢！

“呃，”鳳九飛快地回過神來，拉下了東華的手，“老鳳凰，你剛剛說到哪兒了？”

她拉下了東華的手，卻也沒放開。反倒是很順手地就握住了那幾根手指。

而東華就任由她握着。

折顔在一旁看得直搖頭。他老早以前就覺得這倆在人前有些太不避忌。如今這兩個成了婚，他才意識到原來自己早先竟是錯了，早先那樣算什麼？如今這方才叫做“不避忌”。

簡直要讓人沒眼看！折顔歎氣，道：“我剛剛說到，祭祀歸墟的祭祀，不是像前日你們在典禮上的那種祭祀，而是像當初東華在無臯戰時的那種祭祀。”

換句話說，要馴服天地，讓天地認主。

這個……聽起來有點難……

“要天地認主，絕不可能是件容易的事。”折顔也道，“不信你問東華。”

東華垂了眼。

這第二次其實也還好說。

但第一次的時候，他真是差不多為此舍了半條命去。實在不好說是容易。

“自母神之後，歸墟就再沒接受過任何人的祭祀。”折顔接着道，“母神神力，揮鞭造人族，煉石補天缺。休說是小九，就算是東華你，自以為比之如何？”

東華很幹脆地承認：“不及。”

折顔點頭：“就是了。你尚且不敢與她比，何況小九？帝後如今年紀尚輕，修為到底尚淺些，要承神後之位，也不必急于這一時。如今，有東華在，還有我和墨淵、少绾這些人在，她有沒有那個神後之位，有什麼打緊？何必在此時做無謂的冒險？”

看來，折顔的态度很明确：他并不怎麼贊成這事兒。

“會很危險麼？”鳳九問東華。

“兇險非常。”東華答。

但東華的态度，細究起來，卻有些奇怪。

“我還以為，你絕不會讓她去冒險，會想用天罡罩把她護得密不透風？”

“我當然想，就把她藏在我身後，讓天上地下任何東西都傷不了她。”

“但你卻有意要把她推上神後的位置。否則，你登位時，那十一道天雷、一百零八道荒火，你全數扛了就扛了，為何還要讓她每一道都一一受過？别告訴我，你那時沒有想到之後會有歸墟之事。”

東華無聲地歎了口氣。

折顔忍不住搖頭，道：“你心存僥幸。其實，登位受業之時，你已經是作弊了。但你當知道，這種事情，你是不能靠作弊混過去的。”他歎息，“你若要她成為神後，該經過的劫，她就必然要親身曆過，方才作數。”

東華垂下眼睑。

折顔不解道：“這些你當比我清楚。而你既舍不得讓她去曆那劫數，又為什麼一定要讓她登上神後之位？”

東華不答這個問題，隻道：“此事，由她自己做決定。”

折顔哼了一聲道：“她一心隻想要配得上你。如今知道了有這麼個神後之位，她又怎麼可能不去取？”

正因為知道會如此，所以一開始才會猶豫着不怎麼想告訴她。

可是，東華的意思，卻明顯更偏向于讓她知道。

而她知道了，其實就隻有一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