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娘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直到她沒了聲兒，才道：“你不會真的以為，他的這個劫境，要比我的這個地獄，好到哪裡去吧？如果不是因為有你在，他的這個劫境，也同樣是他的地獄。”

鳳九一怔：這……這麼嚴重的嗎？

誠然，當初還在阿那律之境的桃林裡，東華第一次跟她講這個劫境的時候，她就已經覺得這個劫境像一場重罰了……

“罪深孽重，佛不能渡，唯有徘徊于一個地獄與另一個地獄之間而已。”這麼句話，塗山娘娘仍舊說得輕淡得很。

但這哪裡是一句輕描淡寫的話？

于是鳳九好好地想了想，才說：“我與東華既已做了夫妻，福也好，禍也好，德也好，罪也好，自然是要一起承擔的。”

塗山娘娘看了她一眼，道：“他的運氣倒是不錯。”

“那，娘娘有能改變這個地獄的人麼？”鳳九忽然問。

塗山娘娘挑眉，道：“很不巧，如果硬要說我有那麼一個人的話，那個人，也正是這地獄不可分的一部分。”

啊？那是什麼意思？

“所以，我們就在城郊歇一晚吧。”塗山娘娘沒有理會她的疑惑，徑直說。

鳳九擡眼看去，太陽不知什麼時候竟已下了山。

而且，鳳九猜，此時的日落，大約并不是由塗山娘娘控制的。

城門之外，大道之旁，也有客舍房莊，人煙也頗不稀少。天上飛鳥，水裡遊魚，處處皆是生機。

但是，鳳九可還記得那隻小狗呢，神經繃得緊緊的，完全不敢大意。

反觀塗山娘娘，倒是十分自在的樣子。

——話說回來，以她的修為，六界之中大約也沒有能讓她真不自在的地方。

塗山娘娘四處打量了一下，顯然對這裡已有的屋舍都不大滿意，于是擡手一指：“就那裡吧。”

鳳九也不記得那裡原是什麼樣了，反正塗山娘娘擡手指過，那裡就變成了一座雅緻的房莊。

然而她們剛走到那屋舍前，周圍的空氣就忽然開始波動——不是很讨人喜歡的那種波動。

塗山娘娘笑了笑，對鳳九道：“聽說，崇吾之戰，你做了天軍統帥，帶兵上陣殺敵，戰績很是斐然，不如今兒個就露一手讓本宮瞧瞧？”

鳳九本來就随時做着準備一戰，但被塗山娘娘這麼一說，卻頓生班門弄斧之感。

但是，眼見四周的生靈都化作了邪靈逼近過來，也由不得她推脫了。

她捏了個劍訣，握了陶鑄在手，持劍開戰。

鳳九如今的劍術已經頗能看了。

但那些邪靈看起來卻有增無減，而且，似乎是觸目所及，整個城郊都已是邪靈之地。

鳳九正打得酣暢淋漓，無意間一擡眼，卻瞥見不遠處，在邪靈包圍中間，有一個小小的少年，持一把看起來十分眼熟的劍，正斬殺周圍邪靈殺得興起。

鳳九朝那處看了看。

再看了看。

然後眨了眨眼，一個瞬身，到了少年身前。

小小少年正殺紅了眼睛，眼角餘光見到有人靠近，想也不想，劍鋒“唰！”地遞到——

被鳳九一劍架住了。

少年挑了挑眉。

鳳九看着那熟得不能再熟的挑眉，歪了歪頭，笑了。

她叫了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