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陸裕卓極為狼狽的在一衆屬下的掩護下逃了出來,身上還帶着傷,他的懷裡有兩本賬冊和一個信封,賬本是關于青州官員私鑄錢币的,信封是關于甯州鐵礦和一些信件往來。
以及,和突厥人勾結的信件。
陸裕卓也萬萬沒想到,甯州的官員能把他逼成這樣。
他帶來的人手沒剩幾個了,他甚至都出不了甯州,還要防着那些人把人證滅口,隻得讓人先把人證藏起來,可現如今,那些人死死的跟着他,他在的地方反而是最危險的地方。
陸裕卓狠狠心,把信件交給了最信任的侍衛,讓他帶着證據和奏本逃出去,自己則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
這些東西如果交上去,明毅帝絕對不會放任不管的。
京中的事情他也有所耳聞,那封勾結突厥人的信件,則變成了扳倒白晟甯的關鍵——明毅帝最恨的,便是通敵賣國。
這麼多年,陸裕卓對這位皇帝也算是有一定了解,其他事情他都可以容忍,但通敵,絕對是他的禁區,此事一經上禀,白晟甯便成不了太子。
那些東西一定要在事情塵埃落定之前趕回去,否則這麼長時間的辛苦就白費了。
還有遠在邊關的小弟。
陸裕卓不敢想,若是白晟甯當了皇帝,他的小弟還能有活路嗎?這兩年明裡暗裡的,他都攔下了不少來自朝中之人的手腳,甚至派過去保護小弟的幾個暗衛,都一一死在了不知名的算計中,而不是死在戰場上——足以說明當初小弟對白晟甯的敵意并非空穴來風。
白晟甯對陸裕川的惡意如此明顯,陸裕卓甚至沒有辦法完全怪到周錦悅的頭上去。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得活着回去,把證據交給明毅帝。
侍衛領命而去,帶着那足以撼動朝堂局勢的證據和奏本,趁着夜色匆匆策馬奔離。
陸裕卓望着侍衛遠去的方向,眼中滿是決然與期望,随後他深吸一口氣,轉身毅然踏入那即将掀起驚濤駭浪的是非之地。
另一邊,周錦悅也對陸裕卓的進度有些着急。屢次向公爹打聽消息,得到的消息卻并不另人愉快——陸裕卓失去了蹤迹。
他已經許久沒有回信了,便是公爹詢問的公事也沒有回複。
周錦悅急道:“父親,這事和大嫂說了嗎?”
陸鴻參搖搖頭:“現在事情未定,還是先不說了,平白讓她擔心。”
周錦悅緊緊蹙眉,又道:“那派人去找了沒有?這麼久沒有音訊,想必有麻煩了。”
陸鴻參點頭:“已經讓人去找了。”陸裕卓不在,隻有陸鴻參能調動那些死士,他在發覺不對的時候就加派了人手過去,希望還來得及。
周錦悅做的事情不好和公爹一個文人說,回去便讓人私下循着蹤迹跟過去。但饒是如此,關芃還是聽到了一些風聲。
平日在老太太面前還是和平常一般,隻是私下裡,周錦悅卻見到了這位精明爽利的大嫂哭泣的樣子。
周錦悅也希望來得及,眼看白晟甯就要被立為太子了,她怕等陸裕卓回來,再想扳倒他就更難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邊境的戰事快要結束了,陸裕川和她爹可以回來了。
邊關的捷報傳來的時候,皇帝的氣色看起來都變好了。
因着其中陸裕川的功勞最大,砍了那個年輕好戰的突厥王,是以這個消息出了皇宮之後,第一個通知的就是陸家。
陸家自是驚喜不已,尤其是老太太,天天盼着他回來,真的聽得他要回來的消息,又哭了一場,連夜讓人來長風院布置打掃了一番,連花卉葉子都洗過了。
周錦悅身為長風院的主事人,自然是沒有意見的。
有多久沒有見他了?周錦悅當晚就躲在被子裡哭了一場,第二日臉腫脹的痕迹都止不住,幸而她臉上是帶笑的,衆人知道她是歡喜的,齊齊來打趣她。
隻是,從宮裡傳來消息,明毅帝似乎也有冊立太子的意思,隻等大軍得勝歸來,昭告天下。
不,應當說已經确定了,诏書都寫了。
沉寂多時的皇後再次和皇帝發生了激烈的争吵。
但争吵之時隻有帝後二人在殿内,無人知曉他們争吵的内容,便是後來周錦悅進宮,皇後也不願意告訴她,隻是臉色灰敗,有生無所戀之感。
周錦悅因為陸裕川即将回來這個消息變得雀躍的心也漸漸沉下來。
若是诏書已下,皇帝病死,就算陸裕川回來了,那也是謀逆之臣,想要弄死白晟甯便更難了,甚至比上一世陸裕川扶立稚子登基還要艱難。
周錦悅咬咬牙,又派了一撥人去找陸裕卓。
陸裕卓的上一封信是說他已經拿到證據了,隻要把證據呈上去,在明毅帝失去意識之前,那事情就還有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