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楠要笑不笑的,“我要是說我從沒和江梓琳上/過床你信嗎?”
大抵是沒想過他竟會如此坦誠,季慈臉上有些挂不住,拿包準備走,葉清楠早一步奪來。
“問你話呢,信不信,嗯?”他心情姣好。
她不答,拉扯間,不小心蹭到他手臂,隻聞他悶哼一聲。季慈停了動作,嗡聲問,“你手臂好點沒?”
“好不好你不會自己看啊?”
葉清楠将手臂橫擺在跟前。
季慈沉默幾秒,吐出口長長的呼吸,坐在他身旁,拉過葉清楠手臂置于大腿,慢慢撕開膠布邊緣,一點點的,動作輕輕的。
撕開一看,她不免倒吸口涼氣。
這是一條蜿蜒近20厘米的疤痕,凹凸不平,皮肉二度經過針線縫合,再度凝合,上面還透着暗紅的血斑。
她不知該如何形容,好似一塊上等的寶玉突然多了條裂縫,任誰都覺得惋惜。
葉清楠唇角弧度漸深,“季小姐,這是心疼了?”
季慈擡眼看他,話語多了幾分嚴肅,“葉先生的傷由我而生,心不心疼另說,抱歉總歸是有的。”
“既然抱歉的話,不妨今晚留下陪我。”
“葉先生不是說好不再強迫我嗎?”
葉清楠語氣放緩,“那季小姐可否今晚留下陪我,權當可憐我這個孤家寡人?”
季慈堅定地搖頭,說不想。
葉清楠籲口氣,滿是無奈,“不想就不想,天黑我把你送回去吧。”
“不用,我打車回去就行。”季慈握着單肩包起身,“葉先生早點休息。”
葉清楠點點頭,“好,那我就不送你了,路上注意安全。”
季慈行動有一霎停滞,心窩隐約泛起失落和空虛,卻也不做停留地邁過門檻。
-
回去路上,司機放了首陳小春的《相依為命》,歌詞唱道:年華像細水沖走幾個愛人與知己,擡頭命運射燈光柱罩下來剩我跟你...
手機相冊空蕩蕩,卻不及心頭那份殘缺,季慈一時不知該抓住什麼。
她生氣的究竟是葉清楠擅作主張删掉照片,還是他摧毀了她的秘密島嶼,從今往後再無依靠,隻能随波逐流,沒了身心。
關于答案,季慈不願深究。
車子駛入主路,離悅庭莊園愈來愈遠,司機望眼後視鏡,随口一說,“姑娘,後面那輛車跟我們一路了。”
季慈回身,6666的車牌,漆黑肅穆的車身隐藏在黑夜,唯獨那雙幽如深潭的眼眸不甘沉于夜,如吸鐵石般狠狠攫住她。
她握着手機,想給他發消息,反複多次,最終落了手臂。
二十分鐘後,出租車停在甯大門口,季慈付錢下車,街口人車寥寥,那輛黑色的龐然大物停在校門口公交牌處。車頭大燈為她一人照出條路,季慈裝作不經一瞥,随後匆匆移眸,安然自若進了校園。
趕在門禁前回宿舍,舍友們早就洗漱完上床,她放下背包,望着桌上的小蛋糕,拿勺子淺淺挖了一小塊。
抹茶不如剛出爐清新,苦澀的口感留在舌苔和喉口,季慈輕微勾唇,不清楚在笑什麼,拿勺子又挖了一小塊放在嘴裡。
留下一半,做明天早餐。
吃完蛋糕去陽台刷牙,魚缸裡的小金魚仿佛也在休息,季慈頑劣心起,取起指扣敲了敲魚缸的玻璃外壁,小金魚倏一下煽動尾巴,躲進海草裡。
魚缸是透明的,自以為安全的地方,殊不知暴露得一覽無餘。
自己不知,旁人看得清楚。
誰又敢說自己不是一條金魚呢?
-
晨光熹微,正值六月,夏意頗濃。
季慈今早出門穿了套牛仔背帶裙,裙擺及膝,露出纖細光潔的美腿,頭發梳成馬尾垂在一側肩,站在校門口等車。
一輛豐田商務車停在石階下,趙洲從車裡下來,見到他,季慈眸色暗了幾分。
趙洲禮貌邀約,“季小姐,這麼巧,我正要去悅庭莊園,順路,要不要上車?”
季慈凝着他看,不作表态。
“季小姐,如果那天我說的話讓你産生不适,那我向您道歉。”他拉開後排車門,恭敬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季慈覺得他身上真的有幾分葉清楠的影子,都擅長将對方架在道德制高點,以退為進。
猶豫再三,還是上了車。
車上,沒等季慈主動過問,他便主動訴說緣由,“葉總這兩天需要靜養,公司的重要文件一般我負責送過去。”
季慈扣着手指,許久,輕聲說,“你老闆的事情,我很抱歉。”
“葉總說這件事全由他一人引起,和季小姐無關。”趙洲沉穩作答。
季慈眼睫微顫,忽然覺得趙洲出現在甯大門口是葉清楠刻意為之,什麼路過,都是借口。
不得不說,他的道歉手段實在拙劣,無所不用其極。
更可悲的是,她竟在被動接受着。
抵達悅庭莊園,季慈道了聲謝,正準備下車,趙洲和她說,“季小姐,如果您有什麼話想說,請單獨去找葉總。”
憶起昨晚,季慈稍作停留,輕笑着開口,“趙先生,你老闆經常帶别的女人回家嗎?”
“據我所知,您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趙洲通過後視鏡觀摩她表情,後排女子眼睑低垂,也不知聽進去多少,又或許是下車就抛于腦後,根本無法從她臉上探知其他,對她而言,仿佛什麼都無關痛癢,無關緊要。
目送她的身影入小區,趙洲将車駛入地下車庫,文件久久未到,老闆該等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