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留在外面的七畝四肢躊躇,他想跟着小竹筍進去看看,可擡起的前腿才離地又落了下來。
雲杳進去不久後,寂靜的院子上空,冒起一縷青煙。
看着不像是野草燒着冒起來的。
七畝閉目嗅了嗅,在有了猜測之後,滿目的疑惑。
這小竹筍怎的還在這破落院裡燒起紙錢元寶了?
莫非……他認識這間院子原先的主人?
正當七畝胡亂猜測時,院子裡響起了狗叫聲。
緊随而來的是呼救聲。
“救命啊,救命……”
七畝雙耳豎立,整個牛背都繃緊了。
“七畝,救救我……”
小竹筍的呼喊聲裡,還摻雜着林廣安的喊聲,像個牙牙學語的孩童,隻會“呃呃呃”的瞎叫喚。
“别跟着我,走開……”
小竹筍的呼救聲裡,漸漸帶着哭腔。
原本沒想着進去的七畝被這呼救聲鬧得待不住了。
可就在七畝小跑起來,前蹄即将踏進門檻時,小竹筍提着衣服下擺,以極限的速度朝自己這邊沖刺。
七畝同時看到了把雲杳吓的哇哇亂叫的“惡犬”。
這麼說吧,這“惡犬”大到七畝的牛蹄子踩下去,連尾巴都找不見。
小竹筍可算跑到了七畝跟前,而後掰着他的兩隻牛角就要往牛背上爬。
……
七畝沒被“惡犬”吓到,卻被小竹筍的一系列動作驚得沒了反應。
愣神間,七畝的腦袋被摁了下去,餘光裡是小竹筍的兩隻腳,一前一後踩着他的腦袋爬上了上去。
那速度迅雷不及掩耳。
而後林廣安竟也想跟着雲杳擺出要上牛背的姿勢,好在七畝已經反應過來,身子往後一退,林廣安直接撲了個空。
“七畝,快跑,快跑啊……”
三條“惡犬”絲毫不懼七畝的威壓,盤桓在腳邊用那既奶又尖銳的叫聲吓唬雲杳。
七畝被鬧得頭都大了,兩眼一瞪,這才把那三條小奶狗給吓到縮起尾巴噤了聲。
七畝的背本就被日頭曬熱了,小竹筍兩條腿夾在自己的脖子上,整個人都貼着牛背,雙手還死死抱着自己的肚子,這種滾燙又無隙的觸感,讓七畝汗毛豎立。
他的背何止是沒人上過,更沒被這麼親密接觸過。
下來,趕緊下來……
七畝急得一邊發出低嘯一邊擺動着身子,可又不敢幅度太大,生怕把小竹筍甩下地去。
别看小竹筍平常那麼“貼心”,七畝想想什麼他能猜出一二,可這會兒子就像癡了一樣,不僅不下來,反而在牛背上掉了個頭。
而後雙手摟住自己的脖子,“可吓死我了,我從小就怕狗,七畝,你就這麼馱我回去呗,我現在腿發軟,心跳的也厲害。”
不行,他好歹是頭年輕體健的牛,再說人牛殊途,這麼勾肩搭背的,像什麼話。
“是我太重了嗎,我看你好像站都站不穩了?”
“不行不行,我不能下去,那幾條後太兇了。”
小竹筍矛盾極了,七畝又何嘗不是,在被質疑和想避嫌之間,他漸漸了放棄掙紮。
林廣安傻不愣登的還在觀望适合上牛背的角度,七畝惡狠狠的盯了他幾眼,一面走還一面防着他。
回大樟樹的一路上,小竹筍從驚吓中慢慢恢複,後面更是用騎馬的姿勢坐在了牛背上,一路上沒少惹人眼。
不少人認出七畝來,笑着比比劃劃,小孩子見騎牛逗趣兒,滿眼都是豔羨。
七畝本以為小竹筍會因為别人的矚目不自在而下來,誰曾想他還像個高中的狀元遊起街來,“我是林家村的,這是我們林七畝,他可是一頭上了族譜的牛,是不是很俊啊!”
得,小竹筍就是個人來瘋。
在他的強勢介紹下,聚集而來的目光和落入耳中的議論聲更為浩大,七畝尴尬的都想把眼給閉上。
吵吵嚷嚷中,小竹筍又俯下身來,然後在七畝耳邊呢喃道:“七畝,我告訴你一個秘密,要不要聽?”
七畝撣了撣耳朵。
“我在十歲那年,遇着一個人……”
“當時我父親正要去西境,我舍不得他所以鬧了脾氣,後面來到糖水鋪要了一碗紅豆沙,可吃完以後發現身上一文錢都沒有,店鋪老闆不依,當着滿街人揪着我的後領罵我,我當時羞得大哭。”
“可是,有個人騎着馬就過來了,就像我現在這樣,也是在這條街,他身上穿着和我父親差不多的衣服,想來也是要去西境的,隻不過比我父親年輕得多,也好看的多,那模樣,就像井裡的月亮。”
“他把我從老闆的手裡搶了下來,将我拎在半空,然後看着我笑,他的眼睛特别亮,好像滿天的星子都落進了他眼裡。”
“當時我一下就不哭了。”
“他留下來跟我一起吃了一碗紅豆沙,當時我倆是有說話的,可具體說了什麼已經不記得了,走時他給了老闆二十碗紅紅豆沙的錢,說如果我一月去一次的話,兩年後他也差不多回來了。”
“我吃了他二十碗紅豆沙,自然是要等他的。”
“就在剛才,我還去看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