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建康不屑地掃了眼面前被擺放得整整齊齊的經書,不滿道:“母妃,兒臣還要忍到什麼時候?”
肅太妃的神色在古樸精緻的宮燈映照下,晦暗不明:“如此急躁,你該改改這性子。”
“母妃,并非兒臣着急。”趙建康坐到肅太妃身邊,指着經書:“您瞧瞧,這經書是抄了,字迹每篇都不一樣,趙溶月是不是太不把兒臣放在眼裡了?!”
肅太妃看也沒看那些經書,她的懲罰本就不痛不癢,這是她對待趙溶月的一貫方式。
嬌養着、寵愛着,最後捧殺着。
這些年也如她所願,趙溶月的确長成了乖張跋扈的嚣張性子。
“康兒。”肅太妃輕輕拍了拍趙建康的手背:“我們母子二人隐忍這麼久,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萬不可在此時功虧一篑。”
趙建康看着肅太妃如春風般溫和的面容,急躁的心漸漸平穩,顫着聲音喚了聲:“母親,沒有您,我可能……”
“好了,你已是當皇帝的人,不可再流露出這樣的脆弱。”肅太妃眸底閃過歎息,趙建康登上帝位後,性格愈發急躁起來,不像以前那般沉穩。
或許權力的滋味,真能改變一個人。她的康兒才14歲,正是心性不穩的時候。
她得再選一批人,在康兒身邊好好輔佐着,絕不可能教壞了他。
“你和皇後相處得如何?”肅太妃話鋒一轉:“聽說今日早朝,洛将軍特意提到了當晚抓刺客的事?”
趙建康沉下臉,點了點頭:“是,兒臣解釋了番,相信洛将軍會明白的。不過兒臣和皇後并未圓房這事,兒臣和您都下令封口了,他是怎麼知道的?還知道的那麼快。難道宮裡……”
肅太妃和他想到一起去了,歎了聲:“看來定國将軍府還未盡全部的忠心啊。”
“兒臣會再仔細些,揪出吃裡扒外的狗東西。”趙建康狠聲道。
“此事無需親自動手。”
“母妃的意思?”
肅太妃颔首一笑:“讓溶月去。”
趙建康“哼”了聲:“她也就這點用處了。”
“康兒!”肅太妃難得冷下臉,目光銳利:“你要記住,對外,趙溶月是你嫡親的長姐,又是助你登上皇位的人。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對她不敬,更不能流露半分不耐。”
“可那是對外啊,此刻隻你我母子二人,兒臣……”
“那也要注意。”肅太妃勸慰道:“母妃知道你心裡憋屈,可若是你私下罵習慣了,在外人面前脫口而出,你如何是好?面具,一旦戴上,不到摘下的那刻,你就要一直戴着。明白嗎?”
趙建康想到肅太妃是如何在前朝後宮一步步走到今天,也是這般戴上面具無法摘下,整日如履薄冰,哪怕自己親兒子當了皇帝,還要處處小心。
他在心裡暗暗發誓,一定要盡快坐穩皇位,為母妃正名,要她成為真正的太後。
“兒臣明白了,往後一定常念長公主之恩。”
肅太妃含了一縷滿意的笑容:“好了,既已入夜,你就回去吧。路上換換心情,别影響了你和皇後的良辰吉景。”
……
洛葵坐在銅鏡前,小環立在她身後,正小心翼翼為她取下發髻上的雙鳳銜珠金翅步搖。
“娘娘,時辰不早了,您該歇息了。”
如墨青絲散了下來,垂在纖細的腰肢處,洛葵轉了轉酸軟的脖子,戴了一整天的鳳冠,實在累得很。
“小環,本宮睡不着。”
小環一邊按摩洛葵的肩頸,一邊問:“娘娘是為何事煩憂?”
小環是洛葵從将軍府帶來的丫鬟,雖然打小在她身邊伺候,但洛葵不喜歡和人走太近,下人們隻管做好自己的事便好,所以即便對待自小一同長大的丫鬟,洛葵也始終維持着淡淡距離。
不像别的閨秀,貼身丫鬟就是她們的心腹。
洛葵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罷了,熄了燈,歇息吧。”
“是。”小環陪在洛葵身邊太久,自然明白她的性子,也不回多問,恭順地起身滅燈後,合上門去外間候着了。
“皇上駕到!”
小環隐約聽到鶴公公的聲音,心下一驚,趕忙迎了出去。
趙建康行至鳳儀宮,除了外頭還亮着八角琉璃燈,裡面就略顯昏暗了。
“參見陛下。”
“起來吧。”趙建康往宮裡一望:“你們主子呢?已經歇下了?”
小環這時款款走出來,見了皇上福身道:“回皇上的話,娘娘已經歇了。不知陛下要來,娘娘……”
“既然如此,那朕就不便打擾了。”趙建康雖感遺憾,但也不願差人叫醒皇後,免得傳出他這個皇帝不知體貼的閑話:“朕明日再來,和皇後一同用早膳。”
小環忙應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