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漾再睜眼時,一束罕見的太陽光透過窗戶灑了進來。
早就适應了長久以來昏暗的他,在這突如其來的光線下冥生出了一種不真實感。
周圍的一切顯得熟悉又陌生,他下床挪到窗戶邊,海浪拍打着船身,在高處時隻剩下微弱的晃動,他突然多了一種俯視衆生的滋味,恍若隔世。
視線移向甲闆,霁炀換了套黑色西裝,陽光吸附在衣服表面泛起淡淡的光澤。
光澤下挺拔的脊背撐起了衣服,身姿和西裝的線條完美融合。
不過和他整體風格不符合的是他手裡拎着的透明的紙袋,似乎是感受到了江漾熾熱的目光,霁炀側過身仰頭看向高處,紙袋被他舉向頭頂,在江漾能看清的幅度下輕輕晃動展示着。
是一塊玉米。
江漾本來不覺得餓的。
後面霁炀喊着什麼,其實站在這個高度上江漾根本聽不清。
可心裡迫切的念頭告訴江漾,他想見到霁炀。
……
走到通往甲闆的出口處,海風冷不丁灌進來吹得江漾沒忍住打了個寒顫。
霁炀在見他下來的時候就等在了這裡,高大的身軀向前為江漾擋了大半的風,垂眸入眼是一雙因受冷蜷縮的腳趾,霁炀忍不住笑道:“餓了嗎?這麼着急。”
江漾低下頭,腳趾跟随腦海裡那股意識到羞恥的念頭在人字拖上抓得更加牢固。
他故作不經意地往回收了收腳,擡頭說話理直氣壯的,“嗯嗯,餓了。”
霁炀掏出玉米遞了過來,江漾接過眼睛亮亮的,“熱的!”
“嗯,這個可以保溫”,霁炀說的是他手裡拿的袋子,他接着說:“餐廳下午三點會開放,到時候我們去吃别的。”
江漾啃着玉米說話有些含糊,“今天沒有任務嗎?”
在他昨天表演完過後,就隻收到了一條通知,在船上等待晚宴開始。
青年快速啃完後,玉米芯捏在手裡有些無處安放,霁炀動作自然地接過後,交代道:“你先去換衣服,今天的活動要穿正裝”,這也是他提前等在這裡的原因。
在江漾還沒起床的時候他親眼看到有人不得體地上了甲闆又被硬生生地拖了下去。
許是看穿了江漾沒準備衣服的窘迫,霁炀繼續說:“衣服我給你放在了房間的洗手間。”
還補充道:“是我沒穿過的。”
“穿過也沒關系”,江漾小聲嘟囔着。
霁炀有些沒聽清,不确定地又問了一遍,“什麼?”
江漾抿着嘴唇作賊心虛地搖了搖頭,轉身落荒而逃時頭也不回地喊道:“那我先去換衣服了!”
霁炀沒比江漾高多少,可礙于江漾羸弱的體格,穿了霁炀的衣服後,修身的闆型反倒被他穿出一種能容納無限遐想的滋味。
“不是江漾,你能不能把你的破眼鏡摘了啊!”
南柯先吼了出來,也不怪他這麼講,倘若江漾戴了金絲框或許還有些斯文敗類的氣質,可偏偏是個大黑框眼鏡,顯得整個人老舊又刻闆。
看到這身裝扮的霁炀眼神暗了暗,眼鏡遮住了江漾那雙好看的眼睛,就像他倔強的身軀被掩蓋在這不合身的衣服之下。
南柯氣鼓鼓地扯了下江漾的衣袖,衣袖翻起露出内裡長劍樣式的金絲刺繡,忍無可忍地翻了個白眼,“回去之後我帶你去買衣服!”上一個讓他如此看不慣的還是謝路,好在他這麼久的磋磨下,謝路的衣品總算有些改善。
“好好好都聽你的”,江漾連忙說道,關于衣服的話題總算翻篇。
一旁沒吱聲的霁炀也将這件事默默記了下來。
南柯躺回了圓形躺椅上,江漾和霁炀還倚靠在欄杆邊,逐漸适應了海上的溫度後,陽光灑下來舒服得人毛孔都張開了。
江漾打開手孩子般地對着空氣虛抓了一把,像是把陽光抓進了手心,想到了什麼後扭頭問:“無主之地會有太陽嗎?”他還是來這裡這麼久,第一次見到太陽,其他時候更像是一個能照亮萬物的大燈,隻有光沒有熱度。
“有,但是不多。”
“不過會下雪,算時間應該馬上要冬天了”,所以冬天的衣服也要買。
霁炀返程後的計劃表裡又多了一項任務。
甲闆上陸陸續續多了幾張讓人熟悉的面孔。
星野和月江率先鎖定了目标朝江漾的方向走了過來,星野硬擠着南柯逼南柯讓了一半的位置躺了下來,按南柯的話來講,“不要臉。”
張晴站在離幾人不遠的位置上,再剩下的都是江漾不認識的。
一共一百六十個人,通過了考核的人數不等,但有參加宴會資格的隻有十個。
不對,還有到23層競選服務資格的那群人。
月江就站在江漾左手邊,察覺到他的念頭後開口說道:“蒙江也在。”
江漾皺了皺眉,“我都說了,不要一直對我使用天賦。”
...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多時候很多事會直接寫在臉上”,月江說話淡淡的,腳尖挪動了方向就要離開,走時他還說了一句,“不想被别人發現就收好你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