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對于這件事倒是沒有異議,懂事地點了點頭。
張理摸摸她的腦袋,誇道:“真乖。”
盧矩說:“會不會太麻煩了,我們幾個其實擠一擠也是可以的。”
他說這話其實沒什麼底氣,因為另外兩個都還好,唯獨宏牛那敦實的身材,還真不是擠一擠就可以的。”
“不麻煩,她跟我們睡就好了。”
女人在廚房已經動作麻利地将鐵鍋涮洗幹淨,然後在爐竈上支起火燒水。
張理将小女孩放下,交代幾句,過去幫忙。
小女孩緊緊抱着小熊,目光在他們幾人之中流轉,忽然看見吳彥江腰間挂着的白色臉譜,好奇地伸手去夠。
吳彥江往後退了一步,“小朋友,這可耍不得哦。”
小女孩眼中露出失望的神色。
宏牛見狀說道:“給小朋友玩玩又怎麼了,别那麼小氣嘛。”
說着就去把那個白色臉譜解了下來,遞到小女孩手中。
小女孩這才露出笑臉,好奇地看着手中的臉譜。繼而把自己懷中的小熊伸到吳彥江面前晃晃。
“什麼意思,你想用自己的小熊和他交換這個臉譜嗎?”羅叔問。
小女孩眨眨撲閃撲閃的一雙大眼睛,點點頭。
“這可不行哦,隻可以給你看看,但是不能交換喔,因為叔叔拿着這個臉譜還有用。”吳彥江有些無奈。
她也很講道理,聽見這話之後也沒有像其他小朋友一樣哭鬧,而是愛不釋手地摸了摸,然後把面具還給了吳彥江。
“苗花,過來,把臉洗了。”女人在外面喊道。
苗花抱着玩具小熊,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兩根小辮子随着她的動作一甩一甩的。
張理走進來說,“熱水燒好了,可以來洗漱了。”
張理家中的陳設都比較簡單,所謂洗漱的地方也和以前的農戶一樣都是在院子中進行的。為了他們方便,張理還一旁拿着半個葫蘆做的瓢給他們舀水。
晚上羅叔和盧矩睡在唯一的客房,宏牛和吳彥江睡在小女孩的房間。
雖然好不容易能夠躺在床上,對于一路曆經各種奔波折騰得盧矩是難得的休息,可是他卻睜着眼睡不着。
羅叔上了年紀,覺輕,盧矩一個翻身就将他吵醒了。羅叔睜開眼看着盧矩一點倦容也沒有,知道他還沒有睡着,于是問:“怎麼還不睡,有心事?”
盧矩默了默,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把自己心裡的想法對羅叔說,可是這一路同行的三個人,也就羅叔比較睿智穩重。他抿了抿唇,說道:“感覺腦子比較亂。”
羅叔深吸一口氣,平躺在床上,歎道:“想那麼多幹什麼。”
盧矩也将臉對着天花闆,目光虛無,“羅叔,難道你沒有一刻對這個世界産生過懷疑嗎?”
羅叔笑了笑:“我年輕的時候也有過這樣的想法,總覺得自己的老是在折騰,可是也沒折騰出個名堂,不甘心庸庸碌碌,又沒有明确的方向,擔心自己蹉跎了歲月,想努力,想掙紮,可是時光依舊如白駒過隙。”
房間内很安靜,時光仿佛在靜靜地聆聽星辰運動的軌迹。
“然後呢。”
“然後,然後我就想着說,幹脆自己做自己的上帝,規劃好一切,按照自己規劃的目标按部就班地走下去,我就一定能夠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做到自己想做到的事。但是事情哪有那麼多按部就班,正如我知道今日晚上你會吵得我睡不着覺之外,我也預料不到以後發生的事。”
羅叔頓了頓,“所以,我的建議就是不做虧心事,好好睡大覺。”
盧矩本來以為羅叔開始語氣那麼鄭重,是為了蓄力給他灌一大口雞湯,沒想到總結下來居然就是讓他睡大覺。
盧矩默然,随後又神經質地笑了起來。
羅叔驚恐地說,“這大半夜的你别突然這麼笑好不好,很瘆人的。”
盧矩笑了好一會兒,笑得羅叔死死抱住自己的被子差點沒大叫盧矩瘋了的時候,他終于停下來了。
然後什麼也不說,閉上眼睡了。
羅叔瞪着盧矩看了好一會兒,随後才歎了口氣,将燈關了。
翌日天光欲曉,盧矩就醒了,彼時宏牛和吳彥江還沒起床,羅叔倒是已經在院子裡面溜達了一圈。
“阿牛,彥江,起床了,快點。”盧矩一反常态,膩膩歪歪地喊道。
把還在床上挺屍的宏牛和吳彥京刺激地一激靈,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連忙從床上翻起,宏牛開門便罵:“大早上的,雞都比你起得早。”
盧矩催促,“辦好事之後你們想怎麼睡就怎麼睡,但是現在我們得趕路了,都還不知道離目的地有多遠呢,要是今晚沒走到,那我們又該在哪睡?”
宏牛估計是還沒睡醒,脫口而出:“不是已經到了……”
他立馬住嘴,試探看着盧矩的眼神,見他沒有反應,又看見羅叔在外面暗暗地瞪了他一眼,于是生硬地改口:“不是已經到了日上三竿的時候了嗎,吳彥江居然還賴床,實在是太懶了,我這就把他揪起來。”
吳彥江在他後面默默說:“不用揪我已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