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已經知曉了嗎?還是依舊被蒙在鼓裡?
“師娘已經是這世上最好的女子,師父為什麼要……”梅超風抱着腦袋,痛苦不堪,“她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傷心的。”
那晚她哭着訴說自己原來那麼喜歡師父……若是師父變心了,不敢想她會是怎樣的悲痛欲絕。
人生隻似風前絮,歡也零星,悲也零星,都作連江點點萍。
四時流轉,原本就什麼都在變,等人意識到這一點,所生出的感慨,也不過隻有人事無情,世事無常。
一人戰戰兢兢,另一人恍惚抑郁,兩人都似較之以往沉默了不少。
時見疏星落畫檐,幾點流螢小。
“島主大人,你有沒有覺得玄風和超風最近情緒有點不太對?”馮蘅坐在梳妝台前,伸手摘下耳墜子,想起方才飯桌上沉默的兩個人,心裡還是在意。
黃藥師站在她身後,替她摘取固定發髻的簪子,散開如雲墨發,拿起梳子替她細心的寸縷梳理着。很顯然,馮蘅的話并沒能讓他上心。
“他們在這個年紀原本就是容易傷春悲秋,不必在意。”
是因為青春期嗎?馮蘅垂眸思考了片刻,好像除了這個理由也沒别的可能性了,島上如此平和,應該不是外力影響吧。想着想着,自己也便被他說服了。
寬衣躺到床上去,時間還早,不會那麼早休息,如往常一般,是屬于夫妻倆的胎教時刻。
嬰兒到五六個月的時候已經可以清晰的聽到外界的聲音,甚至可以做出反應。好好利用胎教的這一機會,不失為一種提前的親近努力。
“今天打算給蓉兒講什麼故事呢?”
黃藥師側躺着,目光落在她半圓的孕肚上:“放心,我已經挑選好了,王辟之的《渑水燕談錄》裡有一篇很有意思的故事……”
如今月份漸足,胎相穩健,黃藥師每天不再寸步不離的守着她,而是會抽出時間去書房挑書籍找故事。其實馮蘅并不知道一般胎教會講些什麼,但是夫妻倆很有默契的并沒有選擇正兒八經的知識,而隻是一些輕松诙諧有趣的小故事,希望能逗肚子裡的寶寶一笑,沒有什麼比健康和開心更由衷的祝福。況且……他們的女兒注定聰明絕頂。
“她聽到了,在動!”馮蘅摸着肚子感受到裡面傳來的動靜,驚異的叫道。
究竟是何緣由導緻的胎動,誰也不知道,但黃藥師卻隻當她是聽的開心,在肚子裡咯咯笑呢,便瞬間有了興緻和動力,貼着女兒更近了一點,手也覆了上去,立刻開始講第二篇。
看着他如此投入的對着自己的孕肚說話,馮蘅不禁失笑。自懷孕以來,再也見不到往日高高在上的桃花島主的影子。都說做父母是人的第二次成長,她除了覺得自己情緒上更敏感了些,沒别的什麼變化,反倒是他,性格已經柔和太多太多了,不僅是私底下對她們母女,平日對弟子們亦然。
床邊的燈光搖曳不定,他的側臉被鍍上一層柔和的暖黃。她撫摸上他的臉,不由得感歎道:“你會是一個好父親的。”
黃藥師勾起唇角擡眸對上她溫柔的注視,這一刻,心有靈犀一點通。
“需得等女兒出生後,我才能為此努力。”
“她已經感受到了。”
“還不夠。”
“隻要家庭和睦,父母恩愛,孩子是能夠感到幸福的,”她輕笑,“讓她在愛裡長大,已經是我們為人父母所能做出的最大努力。”
他思索了一番,贊同的點頭。
“阿蘅說的對,隻要父母恩愛,但也需得讓女兒知道父母是相愛的,所以—-”他将手掌繞過她的後頸,猝不及防的靠近,含住了她柔軟的唇瓣。
如何讓尚未出生的女兒知道她的父母相愛呢?最直接的莫過于肌膚之親,通過母親的身體就能傳到她的感官中。
随即,青絲纏繞,交疊融彙。
溫情且旖旎。
馮蘅伸手将他稍稍推離時,兩人的視線都染上了些濕潤和迷離,幸好她還殘存些理智。
眼看着他湊過來還要再親,她手指抵着他的唇,調侃道:“島主大人,如若再不停,我可要給你念《清心咒》了。”
清心定神,修身養性,以往是她需要,如今看來,是他更需要。
顯然還未滿足的黃藥師隻能深深歎了口氣,隻能改用手掌撫摸着她柔嫩的臉頰,用指腹的摩挲代替他頭腦中的戀戀不舍和流連忘返。
這樣便足夠了麼?可不夠也别無他法。
了然一笑,她湊上去主動輕啄了一下他的唇,而後盈盈望着他:“可以了吧?”
“哼……睡吧。”
一張錦衾瞬間覆蓋住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