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很支持你繼續在這個領域深挖,香港求學的話,獲取一手材料更方便,可以實地去翻閱金庸最初刊載作品的報紙,你是做史料研究的,知道一手材料的重要性吧?”
馮蘅垂眸思考了許久,她這大半年的糟糕狀态,連這八萬字的畢業論文都是在餘年的幫助下,自己提着一口氣強行寫完的,現在的她身心俱疲,實在沒氣力和精力再去思考任何事情,做任何決定。
“謝謝您,我會好好考慮的。”
餘年在旁聽着,知道她是想拒絕了。
回寝室的路上,餘年問道:“初稿已經寫完,修改可以不急慢慢來,接下來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馮蘅扯着嘴角苦笑一聲,“想做夢。”
餘年望向她。
“好想做夢啊,可夢……已經消失了。”
……
在放暑假的前一天,餘年突然十分激動的拉着正在寝室收拾行李的馮蘅要出門去。
馮蘅看着她莫名的欣喜若狂十分不解:“去哪裡?”
“去……”餘年一時啞口,抓着她的手卻還在興奮的顫抖着,胡亂說道,“去市中心逛逛嘛,吃喝玩樂都行,就當犒勞我們倆這一年來的努力!”
馮蘅本沒有玩樂的心氣,卻回想着這些日子她對自己這無微不至的照顧,遂微笑點頭:“好,聽你的。”
一路,餘年都拉着她的手不曾松開,在商場裡逛街吃飯,說話逗她開心,她從頭到尾都隻是聽話的跟着,就像這大半年來的每一天。
“我想送你一樣東西……”
“什麼?”
餘年帶着她進了一家飾品店,在項鍊展示架上認真挑選了好久,才挑選出一根做工精細的鑲着水鑽的純銀項鍊去了收銀台,結完賬後直接系在了她的脖子上。
“因為你沒有耳洞,我就送這個了!看上去還不錯。”
馮蘅摸着項鍊,好奇的問道:“怎麼突然送我禮物呢?”
她應該是知道自己平日不喜歡戴首飾的。
“因為能派的上用場啊。”
她更是不解了。
餘年微微笑着,笑容有些捉摸不透:“你隻要記住,這條鍊子呀,很值錢!”
馮蘅一聽,想着這定價69.9元的“值錢”項鍊,抑郁了許久的情緒,此刻終于久違的噗嗤一聲笑出來:“我知道了,你的情義的确貴重,謝謝你。”
餘年的表情卻突然正經了起來,笑容消失,轉而認真的凝視着她:“馮蘅,你相信我嗎?”
“當然,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好,”她點頭笑道,“所以别擔心,一切都交給我吧。”
“嗯?”
“現在,跟我去一個地方。”
餘年今天很奇怪,連馮蘅都察覺到了她與往常不太一樣的地方,可因為太信任,她沒有多想,跟着她去到了距離商場不足五百米的市公園,說是散步消食。
公園裡有個占地極大的觀賞湖,此時正值盛夏,荷花開放,水光潋滟,水下暖和的連金魚也活躍了起來,站在橋上看魚喂魚的人不少,餘年也拉着她趴在橋上看着攢動的魚兒。
“是不是很像?”
原本發着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馮蘅聞聲望向她,問道:“你說學校裡的那個湖嗎?好像差距有點大。”
餘年苦笑着歎氣:“的确有差距,我已經盡力了,卻也……”
話音未落,人群中爆發一陣驚聲尖叫。
“我兒子掉水裡了!誰能救救他?”站在岸邊一個年輕的媽媽邊哭邊喊,求救于她附近的遊客們,而離岸邊稍有距離的湖中深處有一個小男孩正撲通掙紮着喊救命。
岸邊的人群開始叽叽喳喳起來,有讨論的,拿手機拍攝的,但就是誰也沒有動,都保持着旁觀的姿态。
眼看着那媽媽求助無門快要自己跳下水的時候,餘年拉着馮蘅的手臂問道:“你會遊泳吧?”
“我會,小時候學過。”
馮蘅明白了她的意思,信任的将自己的包塞到她的手裡,說了句“我去救他”後,迅速脫掉了鞋子,從橋上一躍而下跳進了湖水裡,朝那小孩遊過去。
她會遊泳,十分肯定,所以她遊到小男孩身邊,一手抱着他往岸邊劃的時候,絲毫沒有為自己擔心,但很快馮蘅就發現了不對勁之處。她好像正被一種神秘的力量往水中拽,水的浮力無法抵抗這種力量,她亦不行。
手腳并用的掙紮,改變不了這股莫名的力量。
拉扯的力量越來越強,她整個人都幾乎要被拽了下去。沒有辦法,她隻能竭盡全力将小男孩推向岸邊,推向哭泣不止的媽媽身邊,而自己已經半張臉沉入了水中……
就在完全沉入水中的前一秒,她對上了餘年的目光。
橋上的她絲毫不見擔憂和驚恐,表情反而十分的耐人尋味,甚至是帶着欣慰的笑意,馮蘅看見她的口型動了動,仿佛在說——
“别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