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有什麼故事?”周伯通毫不客氣的擠進兩人中間,随口答道。
“你在島上這十幾年,他……他是如何折磨你的?”
周伯通聽見她溫柔的聲音,轉過頭去瞧她,竟有那麼一瞬間恍惚,等他眨眨眼,确定面前之人是“小葉”後,才嘻嘻笑道:“我早忘了!不說不說,如今逃出來,再不願想那些事了。”
洪七公若有所思問道:“黃老邪自……那之後,再不踏出桃花島一步,是你自己送上門去了吧?”
“是又怎樣?”周伯通被他言語刺激,瞬間激動起來,“我故意前去求死,他不讓我死,後來我既死不成,想跑了,可他又不讓我跑,非逼着我……可惡可惡,要不是我老頑童打他不過,哪能受這種屈辱?”
炸了毛的周伯通突然安靜下來,因為身邊人伸出手在他亂糟糟的發頂輕柔的撫摸着,安撫着他這十幾年積攢的委屈。
他呆呆的看向她,心裡一動,下一秒卻突然畏懼起來,連忙起身從她身邊逃了。
洪七公見她收回手掌一副怅然的模樣,問道:“你是因為他,才選擇離開桃花島的嗎?”
“說是也不是,也許這次并非最好的相認機會。”
雖急匆匆的回來,但很多事情都沒弄明白,到現在她才知道,見到他并非終點,夾在劃定好的劇情之中,一切都舉步維艱。
“你在外流落數月吃盡了苦頭,才得以重返桃花島,若是你想留下,想與他相認,就不該顧慮太多。”
即使當場難以面對被無辜牽連的舊友又如何,人可以自私一點。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總還有機會的。”
洪七公将一塊幹淨的手帕遞給她,歎了口氣。
“老叫化不懂這些文绉绉的東西,老叫化隻知道,若是真的心甘情願離開,又怎麼會哭呢?”
話音剛落,大船劇烈一震,兩人皆因此重心不穩而晃倒,與此同時,海水滾滾灌入底艙,船體竟在緩緩下沉中。
比起大駭的洪七公和急忙奔出的郭靖、周伯通,抓着桅杆的她神情淡定的多。
“怎麼回事?”
“船要沉了。”
洪七公看着她,這才明白她為何在登船之際不讓那些啞仆上來,她早就知道了這艘船會帶着所有人葬身大海,可她沒有阻止。
可即使這樣,他沒有生氣,抓緊她的手腕,不讓她被傾倒的船慣性甩進海裡。
花船看似華麗精緻,但底部四周粘合的并不緊密,随着海水一波波的拍打,就會散架。
飛到高高的桅杆上的四人看着已基本沒入海水的船體,雖不說話,但心裡各自慌亂。
千鈞一發之際,洪七公讓郭靖和自己打碎甲闆,獲得浮體。在海上漂浮之際,他攜着最大的一塊木闆遊到了還死死抱着桅杆不撒手的馮蘅身邊,她也已大半身子泡在海水中,托着她的身體,讓她爬上木闆。
穩住身形的馮蘅立刻就要拉他上來,但他笑着搖搖頭。
“這木闆承受不住兩人的重量,若我們能有幸獲救,希望你有朝一日能解我疑惑。”
雖然知道是原著劇情,他們不會死在這片海上,但這一刻,馮蘅還是慌了,尤其是當洪七公原本抓着木闆邊緣的雙手已放開了一隻,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怕兩人被這海水沖散,急急忙忙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塞入他另一隻浮水的手中。
“這是九花玉露丸,能解百毒,如果……”
話還未說完,一陣海浪拍來,馮蘅抓緊木闆才沒翻過去,木闆上已沒了洪七公的手。
“七公!七公!”
她驚恐萬分,對着海水大聲呼喊着,片刻後見海面上露出一個濕漉漉的臉。
洪七公抓着木闆邊緣,對着她輕松問道:“我之後會中毒嗎?”
她咬着唇,既不能點頭,也不能搖頭。
他瞧見身後幾裡外的海域上有一艘小船正急速朝着他們駛來,雖看不見船上之人,但他松了口氣,笑着看着她。
“很高興能再見到你,馮姑娘。”
随即,用盡全身内力一掌打在了木闆上,将木闆和人順着層層推開的海浪一起送到了那人身邊。
馮蘅不知緣由,還對着他大聲喊道:“七公,一定要小心……”
可那個名字沒能說出,她就已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世事漫随流水,算來浮生一夢。
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知是浮雲一别後,流水十年間。
再睜眼是熟悉的床帏,但這熟悉卻不尋常,這床是……
馮蘅無力的從床上爬起時,餘光瞥見床邊還坐着一個人,安安靜靜的看着自己,一言不發。
她撞進他的雙眸中,失神的陷入那深海一般複雜的悲戚裡,不可自拔。
心頭微動,情不自禁摸上自己的臉,人皮面具已去,指腹下是自己真實的肌膚。
眼前忽然模糊一片,淚水簌簌落下。
他伸手摸上她的臉,小心翼翼的低聲問道:“是你嗎?”
她噙着眼淚,側臉在他溫熱的掌中蹭了蹭,眼淚潤濕了他的掌心:“你看到了,也摸到了,還不能确定嗎?”
“我想聽你親口告訴我。”
她雙手捧着他的臉,主動靠了過去,緩緩吻上了他的唇。
“是我,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