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看書時就知道了玄風和靈風已死,可我以為自己至少能救下蘿兒,結果她還是死了,隻是由替你而死變成了替我而死。”
回想當日,黃藥師心裡亦是一痛。
“我必要找老毒物報仇,一命還一命!”
馮蘅回過頭,深深望了他一眼,随後眼眸垂下,嘴角彎起輕微的弧度,卻沒有一絲笑意,隻有苦澀。
“報不了仇的,歐陽鋒會活到幾十年後,還會成為下一本書主角的義父,再無人記得他曾經如何的作惡多端……劇情無法更改,我如今已徹底明白。”
身為劇情之外的人,卻活在劇情中,隻能在夾縫中求生存,連自保都得小心翼翼,更遑論保護其他人?
掙紮,也隻是蚍蜉撼大樹,越努力越無力,兜兜轉轉,命途軌迹無法撼動分毫。
黃藥師看着她沉靜落索的面容,按在棺蓋上緊捏成拳的手,壓抑隐忍的悲痛和不甘,不由得眉心微攏,胸口沉悶,自己的怒和恨在這一刻都化作了無沿的心疼,瘋狂往外侵洩。
真的毫無辦法嗎?
馮蘅已不想再提,搖頭道:“罷了,不說這些了,起碼還有好消息不是麼?”
連同陳玄風的屍骸一起帶回島的,還有小師弟馮默風的消息。
自那日馮蘅專讓找馮默風後,陸乘風便命人帶着畫像和信息在全國各地搜尋,皇天不負有心人,前不久向歸雲莊傳回了消息,有人在南北交界的邊陲小鎮見過長相特征類似的鐵匠,恰好也姓馮。
得到這個消息的兩人打算親自去見他,事不宜遲,旋即就要出發。此番路途遙遠,不便帶着曲悠,便将她留在島上,她即使再不情不願也知道此事幹系,撇撇嘴撒嬌留戀一番,也就随着啞仆在岸邊目送兩人乘船離去。
及岸後,一刻不敢停歇,徑直北上。
當年桃花島門人六人,雖陸乘風還在,可已有了基業在外,還有了相伴的義子,桃花島終究空落,若能尋到馮默風,好好團聚一番,才算真了卻了兩人一樁心事。
十天後,抵達了陸乘風提供的情報地點。邊陲小鎮上的确有一戶馮姓鐵匠鋪,甚為簡陋,滿地煤屑鐵渣,屋内擺放着各種鐵具,卻寂然無人。
“默風!默風!”不大的小屋内,馮蘅四處尋覓呼喊,也不見有人應聲出現。
無人在。
正和黃藥師商議着是在此等待幾日,還是留下書信,先回江南,隔壁鄰居聞聲過來,好心告訴他們,鐵匠已經離開本地有些時日了。
“你可知他何時離開的?又去了哪裡?”
“不知,走了有十天半個月了吧,大概是南下,那天他聽聞了什麼消息,急匆匆的就收拾行李走了。”
馮蘅與黃藥師對視一眼,彼此都是困惑不解,這豈不是與他們恰好錯開?
“白跑了一趟。”
“起碼聽他們描述的,的确像默風,隻是不知他去了哪裡。”
“我已留了字條,若他回來看到,自會回桃花島。”
“隻能這樣了。”馮蘅歎了口氣。
千裡迢迢來尋人,卻撲了一空,不過并非毫無收獲,倒也不至于灰心喪氣。可就這麼回去又實在浪費了這出島的機會,回去的途中,坐在馬車中看着窗外流動景色的馮蘅忽而雙眸一亮,拉着黃藥師道:“島主大人陪我去一個地方!”
她方才記起,途經的此地距離自己第二次穿越的小村莊隻有幾十裡路,當時趕路時分明有經過。
既然如此,她就必須得回去一趟。
她要去贖回一開始當掉的項鍊,那是餘年送給她的禮物,是她在初時能活下來的最大助力,也是唯一一樣從現實世界帶來的東西,意義非凡,她必須贖回來。
“……若是之後再見蓉兒,想把項鍊送給她,向她賠罪,希望她别怪娘親狠心不認自己。”
一聲輕歎。
那日曲家酒館内,她聽見了黃蓉試探的發問,可自己當時沉湎悲痛,已無精神氣力與女兒相認,連擡頭看她一眼都沒能辦到……她知道她當時背過身在委屈落淚。
黃藥師握着她的手,笑道:“阿蘅可要與我打賭?”
“賭什麼?”
“賭蓉兒再見你,是不是會怪你?”
“這……”
“我猜她在确定你身份之際,便哭着撲進你的懷裡撒嬌,不會怪罪,隻會軟着聲音說‘娘親,蓉兒好想你’。”
“那我便不賭了,”她揚着小臉,狡黠笑道,“島主大人養育蓉兒十幾年,自然比我更了解她的脾性,必輸的局我可不入。”
半日行程,兩人已達當日村落,馮蘅循着記憶找到了那家當鋪,提出要贖回項鍊之際,卻被告知已被人買走了。
黃藥師慣知商戶狡猾,便猜測他是想壓貨此後轉手賣個大價錢,便佯怒一掌拍向櫃台,瞬間化作一地木屑,冷眸凝視,氣勢迫人,吓得掌櫃撲通跪地求饒。
馮蘅也有些急了:“那條項鍊于我很重要,若是還在,我願意以十倍的銀兩贖回!”
“小人哪敢欺瞞?的的确确已于上月被人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