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着實不是一隻好的金絲雀,連唱歌逗人開心也不會。
也許隻會陪人睡覺吧。
現在,她連陪他睡覺也不想了。
蘇清方自嘲,“你說得對,我伺候不好你,你去找别的女人吧,也不用看到我生氣了,我也解脫了。”
解脫?
李羨聽到這個詞,眉心不可抑制地抖了抖。
他用以說服自己選她的理由——因為他要對她負責,開始崩塌,從地基開始土崩瓦解。
如果她完全不稀罕,他要怎麼辦?
李羨挑起蘇清方的下巴,譏嘲:“你不要了嗎?唾手可得的富貴榮華,衛氏的安枕無憂?”
蘇清方仰頭視着他,“各人自有各人的緣法,也許我沒這個命。”
勉強在一起,他也總有惱恨她的一天,連帶着連累其他人。
“你的命是什麼?”李羨垂眸,蔑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可以說出這樣惡毒的話,“柳淮安,抑或那個姓韋的?你以為你現在還是清白貴女?你嫁不了人了。”
到頭來,他能仗恃的,竟然是她世俗意義上的清白。
蘇清方撇開下巴,無所謂道:“我不清白,便找個不清白的男人。好馬配好鞍,歪鍋配蹩竈,也算登對。再要如何,紅女還有童女方,不勞殿下操心。”
童女方是什麼東西李羨不知道,隻聽這個名字就足夠讓他窒息。以及惡俗名字後聯想的、與旁人的婉轉承歡,鸾鳳穿花,都不是他可接受的。
李羨猛然俯身,按住蘇清方肩膀,壓着她躺到桌上,“我看她機敏,才把她留給你處理後事,就是讓她給你童女方的?看來她是分不清主人是誰。”
蘇清方硌得後腰生疼,試圖起身卻被死按住,“她領的是我的月錢,跟你有什麼關系?”
“連你都是我的,你的侍女自然也以我為主。”
如果李羨說他是天下的太子,蘇清方說不定會一時不知道怎麼反駁,此時她隻有冷笑,“我不是你的。”
“你要悔棋?”李羨摩挲着蘇清方雪雁樣的脖子,額頭抵着她的額頭,噙笑,“我記得我教過你,落子無悔。”
“太子殿下有沒有聽說過另一句棋語,”蘇清方說,如冰山下的火焰噴薄而出,“一步錯,步步錯——
“滿盤皆輸。”
也許從一開始就是錯的。一個喝醉了酒,一個氣昏了頭。如今不過退回原點,及時止損。
李羨揚眉,語氣中滿是不屑與惡狠,“哪怕要輸,你也得給我下下去。”
“伺候不好,就學着伺候!”他道,一低頭,便吻住了女子的櫻唇,恨不得咬掉她這根長來頂嘴的舌頭。
她說要解脫,她憑什麼說解脫?他對她不好嗎?他又從何解脫?
他不想她再吃苦藥、再因為擔心梳洗晚了不好回家而不安寝,能共枕天明。
她卻說不要就不要了?
他在尹家見到尹秋萍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不喜歡櫻桃,想選的也隻有杏。
洛園擡手的那一瞬間,他其實也想過随手一指。
這個人若是能讓皇帝也滿意,那将是他的太子妃,若是稍次一點,也是良娣。
也許那樣他就解脫了。
但他放下了手,因為他不想自己的任性一指,耽誤人家終身。他潛意識裡甚至假定了自己不會移情,不會像對待蘇清方一樣對待旁人。
他想或許是出了什麼事。他至少要聽聽她的理由。
實際他心裡很清楚,她就是在躲。
花船之上,從來不僅僅是欲望和憤恨的發洩。
恨,又是因何而生的呢?
蘇清方卻隻感到被強迫的難受,被堵着、侵着唇舌說不出一句囫囵話:“不……不要!”
她想踹他,卻因為太被了解路數,被分開壓着腿。
蘇清方擰眉,什麼也顧不上,一口咬住李羨的舌頭。
血腥味彌漫口腔。
他明顯吃痛悶哼了一聲,一下托緊她的後頸,翻攪着涎津,沒有松口的意思。
呲——
極輕極薄的雲霧紗在粗魯的動作中撕裂,雙肩沾染空氣的冰涼。
蘇清方閉上了眼。
涓流從眼角滑落,潤進發際,濕了兩鬓。
“别碰我……”她說,帶着真實的哭腔。
身上的青年停了下來。
他緩緩直起腰,看到癱在桌上的女人。
說癱,因為她四肢都沒有用力,毫無生氣地垂着,眼睛也似沒有焦距,不過虛妄地流着淚。
他其實沒真正看過她哭。
他的驕傲,不允許他強迫一個女人。
“你解脫了。”李羨說,轉身,開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