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林别墅區,艾淩雯是找代駕把他們母子二人送回來的,她非常清楚以自己現在的狀态,根本就無法開車。
一進家門,她就把跟在身後沉默不語的虞合傑拽到了面前:
“我問你,在畫廊的時候,那瘋子沒對你怎麼樣吧?”
艾淩雯口中的“瘋子”指的自然是虞黔之,虞合傑其實一直都不明白,一向溫柔的母親,為什麼每次和虞黔之打過照面後,都會如此失控,完全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上次從墓園回來的時候是這樣,這次又是這樣,這兩個人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能讓一貫教養很好的母親,頻頻失态?
“沒有。”輕輕的搖了搖頭,虞合傑聲音很小的回了一句:“他沒有對我做過什麼。”
說完他稍稍頓了一下,然後又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媽媽,那個人說他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這是真的嗎?”
之前虞合傑就想問這個問題了,隻不過一是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二是因為不想惹母親不高興,所以就一直沒有問過。
艾淩雯臉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随後她掩飾般的咳嗽了一聲,擺手道:“你不用管他是誰,你隻用記住離他遠一點,他是個神經病就夠了。”
今晚與虞黔之的碰面,完全不在艾淩雯的意料之中,這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以至于讓她在裴仕塵和虞合傑的面前一下子失了常态。
“合傑,從今以後你要更努力一點才可以!”
艾淩雯這會兒已經平靜下來了,她撫摸着虞合傑的臉頰,把兒子額前的碎發往後理了理:
“以後去畫廊上課,媽媽和你一起去,媽媽在外面等你,下了課我們一起回家。”
這并不是一個問句,艾淩雯顯然沒有打算征求虞合傑意見的想法。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一種類似要被監視的感覺,突然就從虞合傑的心底滋生了出來,這讓他非常非常的不舒服。
“媽媽,我可以不去畫廊嗎?我真的不喜歡畫畫。”
明明是在訴說自己的感受,虞合傑卻像是做錯了什麼事情,他說話的聲音前重後輕,像是怕艾淩雯聽見,又像是怕艾淩雯聽不見。
“你說什麼?”
家裡很安靜,眼下就隻有他們母子兩個人在,所以即便是虞合傑說話的聲音不大,艾淩雯也還是聽見了,她極力壓下心頭的火氣,開口溫聲道:
“合傑,媽媽隻有你了,你怎麼能說這種話呢?你爸爸不在了,你難道想辜負他對你的期望嗎?媽媽很看好你,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了,好嗎?”
虞合傑很想說不好,但從小到大養成的性格,讓他很難去違抗父母的話,之前抱着滑闆跑出家門,已經是他做出過的,最出格的事了,現在那股勁兒使完了,也就沒有勇氣再說不了。
“好,我知道了。”虞合傑聽見自己這樣回道。
兒子的聽話讓艾淩雯很是受用,她露出了一個堪稱溫柔的笑,輕撫過虞合傑的頭發,又看了一眼時間:
“乖孩子,現在還有一點兒時間,去畫一個小時的畫好嗎?趕在下一次上課之前把那幅畫完成,然後我們拿給仕塵看,讓他點評和指導一下不足之處,好不好?”
虞合傑哪兒能說不好,他點了點頭,然後就轉身上了二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當聽到虞合傑把房門關上的那一瞬間,艾淩雯臉上裝出來的笑意,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
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片刻後,緩緩擡起胳膊,往上拉了拉衣袖。
一節白嫩纖細的小臂,當即就暴露在空氣當中,在水晶吊燈的照耀下,一條細長的傷疤無所遁形的展現在了燈光之下。
一定得想個法子……
摸着這條傷痕,艾淩雯腦子裡不停地思索着辦法。
一定得想個法子讓虞黔之離開這裡,她可不想接下來的日子,都活在提心吊膽,和擔驚受怕裡。
……
再次見到嚴語洋,虞黔之很是欣慰,因為這小姑娘終于不像躲鬼一樣的躲着自己了。
對方一踏進教室,他還沒來得及和嚴語洋打招呼呢,嚴語洋就先低着頭主動走到了他的面前。
“謝……謝謝你。”
雖然沒有說是因為什麼而道的謝,但他們都心知肚明,這聲謝代表了什麼。
虞黔之大手一揮,又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迷人微笑:“你不躲着我,已經是對我最大的感謝了。”
嚴語洋的那個爹,意料之中的被拘留了,算算日子也差不多快出來了。
那破爹下手的時候心裡應該還是有數的,所以嚴語洋的身上除了一些淤傷以外,其他的倒是也沒有什麼特别嚴重的傷勢。
也因為這樣,所以那破爹隻是被短暫拘留,接受幾天批評教育而已。
“你那爹什麼時候放出來?”虞黔之問。
嚴語洋想都沒想,就直接答道:“下個星期三。”
下個星期三的話……
這也沒幾天了,一邊想着,虞黔之一邊從面前的素描紙上撕下了一個角,他拿起筆,刷刷寫了兩下:
“這是我的電話号碼,你那爹要是再敢動你,你就給我打電話,老子要是不把他屎給打出來,我“虞”字就倒着寫!”
虞黔之雖然不是什麼壞人,但他自覺也算不上什麼十足的大好人,可連他都知道打罵小孩這種沒品的事兒,是畜生才會做的。
虞大少爺難得正義感爆棚,他拍鈔票一樣的,直接就把自己的電話号碼拍在了嚴語洋的手裡。
嚴語洋默默的把電話号碼揣進自己的口袋,她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是又道了一聲謝。
“其實……爸爸他不喝酒的時候,對我還是挺好的。”
嚴語洋的父親自從妻子離世後,就沾了一個酗酒的毛病,酒前酒後完全是兩個人,每次酒醒之後,看着滿地的狼藉,他也會後悔,也會下定決心以後不再酗酒。
可酒瘾已經形成,哪兒是說能戒就能戒的,最後隻能是苦了嚴語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