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附和道:“對對對,兒子,今日做的都是你愛吃的。”
“嗯。”小孩點頭重重應下。
羨之望着這一片和樂的景象,不免疑惑,“這一家人,都沒有恨嗎?”
雲頌笑笑,沒有答話。
這一家經曆生離死别,怎麼會沒有恨呢?
但害死他們的人得了惡報,怨氣已消,而孩子身上的陰氣怨氣應是都被那面具人吸取走了。
這一家人已無怨恨,隻剩執念,爹娘等着深愛的孩子歸家,孩子念着歸家見爹娘。
所以他一出來,便是朝家奔來。
“羨之神官,勞你跑一趟,将大樹底下的木桶搬來。”雲頌道,“安心,不會有危險。”
羨之點頭,“好,我快去快回。”
一家人和和樂樂地吃完這頓久違的團圓飯,小孩獨自跑到雲頌的面前,仰起小臉問道:“姐姐,我在底下看見你送劉正他們走,你可不可以也送一送我和爹娘?”
雲頌彎腰傾身,露出溫和笑容,摸了摸他的小臉道:“好,隻是現在外面是白天,等入夜了我再送你們,你和爹娘可再多待會兒。”
“嗯嗯。”小孩子一臉欣喜地跑回屋。
雲頌站在原地征征地看着自己的手。
方才一瞬間,她心中閃過一絲奇怪的感覺,就好似她曾也如此摸過一個小孩的臉,那個小孩正沖着她笑,抱了一懷的桃花。
羨之跑回大樹底下,看見五座石龛有了裂痕,發出“咔嚓咔嚓”的斷裂聲,他趕緊抱起木桶往回跑,跑了一半,他又想起,他明明可以用法力的……
他最終還是将木桶全程抱了回來。
雲頌席地而坐,道:“羨之神官,天正亮着,坐着歇會吧。”
羨之明白,坐下和她一起等。
雲頌問道:“羨之神官,你說此處是鬼尊常出沒之地,那鬼尊可是個戴面具的?”
羨之似乎很是忌憚此人,頗為沉重地點了點頭,“不錯,四位鬼尊裡獨獨這一位常常為禍人間。”
“四位?”雲頌不免疑惑,她入人世時不過才兩位,而今卻已有四位了。
但她很快想通,畢竟自己丢了四百年的記憶,也許是在此期間出現的也不一定,她問道:“除去訾羽與舟忻,其他兩位是?”
羨之答:“一位叫淩炙,另一位不知,神官們都叫他黑衣。”
雲頌微微點頭,問:“那戴面具的是?”
“淩炙。”羨之恨聲道。
雲頌有些詫異,“羨之神官是與他有舊?”
“非是有舊,而是有仇。”羨之面色沉下,“天洲,亡于此人。”
竟有此中緣由,雲頌正猶豫要不要繼續問,羨之道:“舟忻乃我摯友。”
雲頌訝異,那淩炙和舟忻豈不是死對頭?
這鬼界應是不安生。
雲頌看羨之難過,到底沒開口問他舊事,隻是問了他一些有關鬼尊的事,包括那位神秘的黑衣鬼尊。
村中時間與村外流逝不同,天光有些暗下,雲頌算了算時辰,現下外頭應是入夜了。
她起身敲響小孩家的門。
小孩領着爹娘走出來,雲頌遞給小孩一支泛着紫光的鳥羽,小孩問道:“姐姐,這是什麼?”
“是我送你的禮物。”雲頌微微一笑,湊到小孩耳邊低聲道:“這是命簽,能讓你與爹娘來世還可成為一家人,不過要保密不可洩露,入輪回的時候記得牢牢抓住爹娘的手。”
小孩心中大喜,連連點頭,“嗯嗯。”
一家人朝雲頌鞠躬,順着雲頌指的方向走去。
小孩走出幾步,跑回來拉着她的衣袖說道:“姐姐,我叫顧子新,我轉世以後,如果還能碰上姐姐,我一定會記得姐姐。”
雲頌莞兒一笑,“好,去吧。”
一家人一離開,天光便褪了去,一座破舊傾倒的房屋顯現出來。
雲頌将木桶放進屋裡,一把火将整座屋子燒了,村外三人的身影隐入月光之中。
雲頌道看房屋徹底化作灰燼,道:“羨之神官,此事已了,可離開了。”
羨之求之不得,“好。”
兩人走出村子,籠罩在村子上方的濃厚陰雲徹底散去。
羨之感慨,想不到這“頑疾”竟能徹底除去,其中還有他的一份。
村中的人見往常的詭笑聲遲遲沒有出現,有幾人從屋内探頭探腦,壯着膽子往屋外走了幾步,沒有任何異常出現。
他們又試着走遠了一點,笑聲依舊沒有出現,慢慢地,他們壯着膽子跑了起來,完全無事發生。
村子這是……得救了?!
村子得救了!
歡呼聲瞬間由小及大、傳遍村子,村民們發現,原本大樹底下的五座石龛消失不見了,再而後,他們發現,他們可以走出村子了。
身後的歡呼聲遠遠傳來,有些模糊,雲頌問道:“羨之神官,我想找一找那位淩炙鬼尊,你可有其行蹤的線索?”
羨之當即兩手一拍,“有!同我搭檔的牧勝神官便是因為追尋淩炙的下落,這才沒法同我一道來這村子,我這就用通靈手镯問一問他。”
牧勝神官……
便是那個不作為的神官。
他們此行相當于是斷了這位神官的一處香火,此人瞧着貪心,怕是會為難羨之。
雲頌按住羨之要擦亮手镯的手,道:“不急,我先同你回趟天域。”
若在天域,他應不好發作。
靈願殿内,一衆文神看着“郁老村鬼童”五字從頂部熄滅換字,唏噓不已。
這“頑疾”竟被羨之文神和神女殿下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