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帶着帷帽,沒人能看清他的神色。
也沒人能聽到他的心跳。
一旁被無視的月上蘭瞪大了眼睛,用肩膀撞了下白衣公子。
檀追瞪了他一眼,“我們進去上個香吧。”
随春生整個臉都紅透了,悶悶地嗯了一聲。
兩人很自覺地将眼前的尴尬揭過,并肩走進眼前的雙花廟。
月上蘭輕聲道:“你上香,這雙花廟的姻緣神還不得流鼻血。”
檀追:“無妨,喬裝而已,并未用真身。”
檀追燃香傾身三拜,左手捏着梵香插進香火鼎内。
一股仙氣從中溢出,萦繞周圍。
兩道身影從一旁走來,穿着僧人衣衫,對着兩人微微欠身。
老朽俯身,一雙眼眸純淨。
“施主緣法。”
檀追微微颔首。
老朽身後的小沙彌冒出腦袋來,細細打量兩人。
“兩位緣分匪淺,也是來求姻緣牌的嗎?”小沙彌的聲音柔嫩,帶着輕快。
檀追愣了一瞬,老朽拍了拍小沙彌的腦袋,低聲道:“胡鬧。”
“施主不用将孩童言語放在心上。”老朽對上檀追的眼眸,透過帷帽看不真切,隻道:“可否請施主借一步說話。”
檀追看了一眼身側少年,輕聲啟齒:“阿生,在這裡等我。”
随春生連忙點了點頭。
檀追與老僧走遠,少年隻得和那小沙彌落在原地。
小沙彌一雙碩大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開口道:“你這般瞧那公子,你心悅他?”
随春生被這話吓了一跳,又覺得有趣,低頭道:“你這小鬼頭,可知道什麼是心悅?”
小沙彌笑了笑:“自然知道。”
說着,他将手中的姻緣玉牌捧上去,沉吟道:“你要不要求一對,這可是最後一對姻緣玉牌了,保姻緣很準的。”
“到時候你送那公子一個,剩下的你帶着,這天上的月老就會給你們牽紅線啦!”
瞧着眼前這人小鬼大的小沙彌,随春生被他逗得發笑,低頭去瞧那對玉牌,是很普遍的青玉,好在沒帶着硌手的石皮,打磨的也算光滑,上面是紅豆點綴的湘妃竹,兩塊玉牌并在一起,呈現連理枝的模樣。
倒是精巧。
小沙彌打量着他的神色,将那玉牌又捧高了一些:“這可是最後一對!隻有我們廟有,是我師父親手刻的!”
見他不說話,小沙彌眼睛一轉,将玉牌收了回去,垂眸道:“自然施主看不上,也是緣法,自是不便叨擾。”
說着就要将那玉牌揣着走人,果然聽到那少年诶了一聲。
小沙彌眼睛一彎,“我就知道,施主喜歡。”
随春生嗤笑一聲,“多少錢?”
小沙彌:“我們出家人不講錢,三百緣法。”
随春生無奈,将三百文落在他手心。
……
大葉榕樹下,兩道身影對立。
檀追看了看天色,輕聲道:“僧人,可是有話要說。”
老朽點了點頭:“施主,方才我遠遠看着,覺出施主二人之間緣分匪淺,但亦有變法,實乃孽緣也。”
“我瞧施主乃清心寡欲之人,這少年卻是你的破壞星,令你神思搖擺,心神飄蕩,實乃紅豔煞之兆。”
檀追眼底顫了顫,無聲笑笑:“哦?既是如此。”
看起來并未放在心上。
老朽看出他的坦蕩,又道:“此話老朽自是要說,施主聽不聽得都無妨。”
“隻是,老朽忍不住提醒,你們兩人若長期以往,必然有其一受到影響,不順是小,身體虧空是大。”
檀追微微一笑,隻道:“多謝僧人。”
天色已晚,一陣冷風吹過。
“師……公子!”随春生喊了一聲。
檀追緩緩回頭,透過帷帽也能看見少年的笑容。
“阿生。”
随春生迎上來,笑意盈盈:“可聊完了?”
檀追點了點頭,對老朽僧人微微欠身,帶着少年朝着廟宇外走去。
月上蘭在外面喝了點果酒,吃了點小食,酒足飯飽才看到兩人出來。
“你們上個香如此久?難不成還讓人家合了八字不成?”月上蘭的聲音帶着哀怨。
檀追瞥了他一眼,“天色已晚,先找一處歇腳,明日一早啟程去妖族。”
月上蘭道:“正巧,這條街有一處酒樓,歌舞升平,上房宜居。”
一行人走到那酒樓,卻發現已經滿房了。
幾人走走停停,最終隻在一處偏院旅店找到空房。
月上蘭問了有沒有酒水,便打算一同湊活一晚。
檀追抿了抿唇:“讓你定房間,你就定下兩間。”
一雙灰藍眸子緩緩擡起。
“難不成是想讓我與你一間?”
月上蘭攬住無根的肩膀,無奈道:“沒辦法,這正逢簪花節,這些酒樓旅店都已經滿了,隻剩下這兩間,我知道你嫌棄我,我和小木頭湊活湊活,你和小春生湊活一下吧。”
随春生心頭一緊,擡起眼來,似乎隐隐發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