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主要是想問一整個輪轉體系啦。”葉缈接過話道,“一隻鳳凰的輪回敢死隊。”
“昂,雖然但是……”應曉桃眼中帶了幾分隐晦的失落,“我讀着還挺有薪火相傳的意思呢……”
“……?”對于兩人的說辭,林晏有些疑惑,“冒昧問一下,是指鳳凰在重複自焚再生去守護什麼嗎?”
“哇~好準。”葉缈戰略性鼓掌,“不過不是人,是……”
“不止人。”祝明熙忽然插話道,“萬界生靈。”
林晏擡起頭。
某個瞬間,那雙眼睛似乎盛滿了極其複雜的情緒——隻是很快又恢複清澈。
現在神識是不是在了呢。傅靜娴心想。
“妖族話本裡也曾有靈貓連接神識傳訊的說法。”祝明熙懶懶道,“沒記錯那櫃子上有座木雕貓。”
“那,那我,是被妖族的鬼魂找上了?”應曉桃難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鳳凰血真和鳳凰有關呢?”
“木雕還能鬧鬼呢,褚老師可别诓我們。”葉缈彈回了應曉桃的手,“咱們曉桃不經吓~”
“有鬼什麼事。”褚明熙瞅了葉缈一眼,“你不是問法咒麼?”
“蠶室裡不少物件是被法咒封存的。”林晏适時插話,“主人身隕,法咒封印比尋常法術陣紋常見。”
“更毒辣吧。”葉渺嘻嘻笑道,“畢竟是抵押因果債。”
“……”旁邊的穆鸾深吸一口氣,葉渺權當沒看見。
“你這不是很了解麼。”褚明熙不鹹不淡道。
“了解法咒原理不等于清楚曉桃的話本原理嘛。”葉渺攤開手,“老師,請講?”
風自掌間起,不加掩飾地在衆人周身随意穿梭。
短暫的安靜中,沒由來的,應曉桃打了個寒戰。
“打個比方好了。”褚明熙終于道,“應曉桃,你應該是被當鋪老闆推銷了。”
“……啊?”應曉桃一下沒反應過來。
“法咒的維系無外乎施咒者、被種咒者與天道之間,像蠶室内無主帶咒又尚未損壞的,施咒者便傾向于中間人了。”林晏解釋道,“好比是向當鋪老闆抵押物件。”
“抵押人沒了所以抵押物成老闆私有?”葉渺挑眉,“還挺合理——老闆算天道嗎?”
“……”林晏看了她一眼,“如果施咒者完全站在中間人立場,可以這麼認為。”
“好複雜。”應曉桃嘟囔道,“還能不完全站在中間人立場嗎……”
“可以,倘若法咒建立在三者之間,反而是最穩固的。”褚明熙頓了頓,“隻是相應的,法咒崩潰,施咒者需要承擔反噬。”
“等等等——!”應曉桃抓住穆鸾的衣擺,“我、我應該沒被莫名其妙種上東西吧?”
“說了,隻是推銷。”褚明熙神色不變,“我不會留着有隐患的東西在松月派。”
“是呀,相信褚老師和林晏的安全感喽~”葉渺親昵地摟上應曉桃脖子,将她與穆鸾衣擺扯開,“再說了,你若真被下了咒,我和褚老師能看不出來麼~”
葉渺的視線十分坦蕩地投向褚明熙寬大的袖袍。
“那我話本都看了……?”應曉桃嘗試掙脫,“要緊嗎……咳咳咳!”
“你都能直接看了上面肯定沒法咒封着呀。”葉渺手上較勁。
無視兩人的鬧騰,褚明熙轉向另外幾個還算正常的聽衆:“抵押物若是成功認下另一位主人,法咒将重新建立在新任主人和天道之間,當鋪經手後轉賣,便算成全了第一任施咒人的因果。”
“但是。”打斷應曉桃的嗚咽,褚明熙微微提高了音量,“種咒對象并非話本,是那隻木雕貓,生不了靈智,估計是擱置太久,反而是其他靈識等不及了。”
“……”
傅靜娴輕輕晃了下林晏的手,“阿姐,原先不是說‘天道’麼?”
“施咒人立場不同。”林晏同樣輕聲回複,“那隻貓上應該是死咒。”
葉渺和應曉桃再次同步停止了動作。
“方才差人問過了。”頂着兩道迥然不同的目光,褚明熙甩了下衣袖,“蠶室内靈識一直有留意心悅志怪話本的人選,選定了就會嘗試往她身邊投書,倘若這個家夥足夠好奇,跑去書架旁邊學貓叫呢……”
應曉桃讪讪笑了。
“就會直接從蠶室挪書?”葉渺呵呵道,“看來你手頭還有一本寫了‘咒語’的呢?”
“那本看完早都放回去啦……”應曉桃戳了戳葉渺的手,“那這麼算我也沒犯什麼大錯,頂多是發展下愛好——唉褚老師!您得給搗亂的靈識也罰了啊?一視同仁啊!”
“已經被拘回書裡了。”褚明熙講完一長段話,又打起哈欠,“至于你看的那本,并不是直接來源于妖族編篡,亦沒什麼靈氣,裡頭的内容看個樂呵罷。”
“……”穆鸾不知道怎麼開口,左右環視一番,幹脆和君璇一樣安靜閉嘴。
反倒是應曉桃依然求知欲旺盛:“昂,也就是說蠶室裡有本妖族編篡的話本生了靈識?”
“妖族編篡的器械冊。”褚明熙打消她的期望,“類型不同,不然為什麼想把身邊一堆僞劣話本扔開——你要是實在想看,照門規換,我可以給你開後門。”
照門規,考核成績抵物。還背了新增負債的應曉桃果斷搖頭:“哈哈,不用了,謝謝褚老師。”
為醋包餃子的荒誕啊,君璇,我也是悟到了。
應曉桃感受着周身詭異的氛圍,沉浸而悲痛地點了點頭,如果可以,她甚至想擠幾滴淚。
不過看葉渺和穆鸾的反應,她大概沒悟對地方。
傅靜娴旁觀了全程,神态的變化比褚明熙都少,又站在林晏身後,就像個完全的局外人。
畢竟,她對龐雜的修界依舊了解甚少:“阿姐,僅憑靈識,能做這麼多嗎?”
“藏書閣内,是可以的。”林晏放柔聲音回道,“蠶室内的傳承類靈識不少,若有看中的弟子,通常會直接在藏書閣拉人——靜娴感興趣可以之後問問君璇。”
極力假裝自己是背景闆的君璇聽見自己名字,十分潦草地舉了下手。
葉渺的目光也随即刺來——“話說,燕子你一會上哪?看陣還是繼續閉關啊?”
“我嗎?”林晏的眼睫彎了彎,“我先送靜娴回去。”
“嗷。”應曉桃小小叫了聲,“那一會你還回來開陣嗎?”
“陣我看。”褚明熙簡略道,“渾水摸魚的别想。”
應曉桃徹底歇氣了,兩手一掀撲上穆鸾和君璇,看架勢是不到劍陣臨頭不想起,反被兩人架着往褚明熙走的方向去。
“接受現實吧。”穆鸾一手扯着半死不活的應曉桃,另一隻朝林晏揮了揮,“林晏,下次逮她和葉渺押去你那。”
“我再也不會向你和葉渺兜售符咒了。”君璇有氣無力,“大師姐,有你為證。”
褚明熙的身影于林間隐去,應曉桃和穆鸾君璇拉扯成一團,倒獨出個葉渺綴在後面。
“喔。”葉渺涼涼笑了,“瞧褚老師這一言不發跑的多快,前程難料啊~”
“又說笑呢,你的松月劍哪還用靠陣練。”林晏莞爾。
“可别說這些漂亮話哄我。”葉渺擡手掩住上揚的唇角,“一會給我開小林宴的拓影陣咋辦。”
“都是老三套,你早摸透了。”林晏指了指遠處三人的背影,“她們倒是要小心。”
“嗯~你可得知道自己有多大出息。”葉渺輕飄飄道,“老三套落你拓影陣裡頭可折騰人——走了,回見。”
不算太淩厲的視線刮過林晏,就像乘興而起的風,流連的深意止息便散了。
傅靜娴沒漏過任何一道,最後和葉渺的餘光對視上時,她還能禮節性作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