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

柚绮背脊發涼，外面一陣嘈雜，七嘴八舌地喊着什麼，她熄滅逐漸消下去的火，蹑手蹑腳走到門口透過縫隙往外看。

大門外排了幾長隊的人，似乎全村的人都來了，均對着村口指指點點。

一人道：“不是咱村的人，去鎮上報官吧！”

“咋報？”另一人不認同道，“那官不管咱村的事，你去報萬一說是你幹的怎麼辦？上次就是這麼直接結案的！”

“老楊冤啊！”

“可不是……”

什麼官這麼不顧他人死活？柚绮感覺自己的認知被刷新了，偏遠地區山高皇帝遠，居然能亂成這樣。

正感慨着，一個蒼老的聲音呵斥道：“安靜！”

各種談話聲瞬間小了下去，柚绮稀奇地看向聲音來源，隻見人群中走出一位步履蹒跚的白須老者，他負手而行，停在村口地上的屍體旁。

“先藏祠堂後面，明天下山處理。”渾厚而極具信服力。

衆人紛紛點頭應下。

原先說報官那人扯着嗓子問道：“村長，我們還報官嗎？”

“明天先下山問問有沒有人失蹤，别的再說。”村長擺手疏散人群，讓兩人把屍體擡走。

柚绮盯着路過窗前的屍體，上面滿是泥穢血污，看不清臉，隻勉強能看出來是男性。

還沒來得及收回視線，趙祭推門而入，神色難看，見她直往外面湊，忍不住呵道：“看什麼？飯做好了？”

柚绮忙不疊點頭：“好了好了——我聽見響動才出來的。”

趙祭皺起眉，走到桌邊坐下：“沒你的事就别出來，别添亂。”

“……好。”

什麼态度？！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她真覺得自己是個囚犯！

晚飯時兩人比往常更沉默，柚绮跟他不熟，也找不到話說，氣氛微妙得差點把筷子咬爛。

飯後趙祭又出了門，隻讓她别出去亂跑，随後一直到晚上都沒再出現。

柚绮檢查了幾遍土壤情況後便上床準備休息，她倒也不是不好奇，隻是以她現在的身份還不足以參與這件事。

迷迷糊糊間，她聽見有人敲門，以為是趙祭回來了，費力地睜開眼下床，走了幾步後猛然驚覺不是門在響，是窗。

這一下瞌睡徹底沒了，柚绮心狂跳，慢慢走到窗前，那拍打的力度一下比一下重，像是外面的人迫不及待，越發暴躁。

鄉下還鬧鬼？

她是個無神論者，但不信不代表不怕。

她盯着幾乎快被撞開的窗戶，仿佛心也被什麼一下一下地砸着，猶豫間，一個聲音喊道：“誰啊？在吵什麼？”

柚绮一驚，是隔壁劉哥的聲音，再聽時窗外也安靜了。

跑了？

她睡不着了，啪地打開窗戶，此時正值深夜，天地漆黑交融，看不出分界線，連星空都沉淪于暗夜，隐沒其中。

窗邊粘着一點幹泥，應是有人來過。

她打開房門在屋子裡轉了一圈，趙祭還沒回來，太奇怪了……

柚绮回到房間，再次失眠，一直輾轉到天邊泛起魚肚白，終于有了雞鳴。

她翻身而起，揉揉太陽穴，頂着眼下烏青來到前院，還沒站定，一陣風襲來，随着一聲“哎喲”，腰上被結結實實地撞了一遭。

本來這具身體就瘦弱，這一下創得柚绮差點吐血，趔趄了好幾步才站穩，定睛一看，阿氏從石頭上站起來，捂着屁股疼得張牙舞爪。

“阿氏？”柚绮奇怪道，“怎麼跑這麼急？”

阿氏瞪她一眼，丢下一句“不關你的事”轉身就跑。

即使有心理準備，但聽到這種話難免不舒服，第無數次被嫌棄的柚绮連氣都生不起來了。

她掃視一圈，明明還沒到幹活的時候，村子卻廖無人煙，就像一夜之間為避禍集體遷徙。

她回頭望了望村口，頭一次沿着村裡的路往裡去，茅屋瓦房陳列兩排，小路蜿蜒曲折，時不時傳來幾聲狗叫，一個人都沒看見。

“什麼情況，真走了不叫我？”柚绮出了層冷汗，心慌起來。

大山之所以是大山，就是因為山脈綿延，山連着山，而據這裡的人所說，山下開發了一個小城鎮，可能也是這裡和外界唯一的聯系了。

任何地方都有貧困落後的地區，萬幸的是這個村子民風還算純樸，她被那坑死人不償命的姑丈賣過來，待遇竟然還算不上低。

如果不談信任的話。

天蒙蒙亮，第一縷陽光灑下時，柚绮已經看不見來時路的盡頭了，但總算是遇到了除阿氏外的唯一一個人。

女孩十五左右，手臂上挎着籃子，順着山路蹦蹦跳跳地從對面跑來，嘴裡哼着小曲，像山歌。

柚绮叫住她，讨好地笑笑，盡量溫柔道：“你好，請問你知道村裡的人都去哪兒了嗎？”

“嗯？”女孩莫名被攔住，警惕地後退一步，壯着膽子高聲問，“你是誰？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