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逐漸深入,房屋漸少,取而代之的是一望無垠的枯樹,柚绮暗自打量周圍的環境,可惜火光照不遠,目之所及隻有大旱後的荒蕪。
“停。”錢業擡手,轉身吩咐道,“就這兒,吳氏,過來。”
阿氏應聲跑去,按指示站到一個木樁上,緊接着幾個人拎着木桶,用一根綁着布的棍子在地上圈畫着圖案。
夜晚總會降低人們的視力,柚绮幾次試圖看清都失敗了,但一番操作下來,也沒見錢業對阿氏做什麼,如果隻是一些鬼畫符應該不至于有什麼危險。
但系統不會無緣無故地讓她來救人。
錢業在她的注視下慈愛地摸了摸阿氏的頭,低聲向身旁的人說了句什麼,那人轉身進屋拖出一個蒙着布的籠子,聲聲低吼隐約飄進衆人耳中。
柚绮突然想起——劉嫂呢?
她立馬四處張望,周圍的人均是身材高大的漢子,别說劉嫂和劉哥,連趙祭都沒來。
嘩——
布被人猛地掀開,一隻近乎成人大小、餓得瘦骨嶙峋的惡犬垂着涎趴在籠子裡,缺了一隻眼睛的面上疤痕貫臉,一直延續到背部,看不出黃黑的毛皮秃一塊髒一塊。
突然出現的光線刺激了它,惡犬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獨眼半睜,盯着錢業和阿氏的方向,目露兇光,涎水滴在了污穢一片的籠闆上。
“錢伯伯……”阿氏吓得藏在錢業身後,抓着他的衣擺不放。
“忘了我怎麼說的了?”錢業拍拍他的背,将他推到前面來,“這是大喇嘛留下來的神犬,隻要被它認可了,你就是大家的救世主,劉姨也會為你驕傲。”
阿氏攥緊拳頭,仰起小小的腦袋,倔強的模樣和顫抖的聲音完全不符,巨大的割裂感讓柚绮眼前發花。
“隻需要堅持一刻鐘對嗎?”
“沒錯,我相信你能做到。”錢業離開中心區域,早已準備好的一幹人立馬撐起一圈堅不可摧的厚木圍欄,用各種工具固定好。
“一刻鐘”三個字入耳,柚绮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十五分鐘……
阿氏還那麼小,面對這種餓昏了頭的惡犬,一分鐘都不一定能堅持下來。
她以為所謂的“獻祭”是指以血畫符,把他殺了作為祭品送給上天,沒想到是比殺生更殘忍的虐生!
這跟鬥獸場有什麼區别?!
哐!
鐵鎖被一人用樹枝挑開,大門緩緩打開,此時“鬥獸場”内隻剩阿氏和他的對手。
被困多年的惡犬面對突如其來的自由愣了愣,随後狂喜,低吼着沖出籠子,停在了離阿氏一米外的血圈外。
那是剛才這些人用畜牲的血畫的安全圈,但唯一的作用隻有激發獸性。
與那隻隻剩興奮和食欲的眼睛對視上時,阿氏抖着身體退了一步,下意識看向柚绮的方向。
看出了他退卻的想法,錢業大聲喊道:“阿氏!你不想賺錢給你劉姨看病了嗎?!”
這句話像定心丸,阿氏睜大眼睛,回頭看着蠢蠢欲動的惡犬,咽了口唾沫,眼神堅定起來,低伏身體做出随時準備戰鬥的姿勢。
他是大自然的孩子,靠山活,靠河生,大旱來臨時他隻有八歲,但在這之前,他早已學會跟着趙祭上山打獵,也曾在搏鬥中受傷,隻是有趙祭在,他從不擔心自己會死。
可這次隻有他一個人。
阿氏深吸口氣,眼睛不争氣地花了,模糊的視線成了累贅,他一把抹掉,當野獸終于突破血線,急促的喘氣聲大過周遭一切,分不清是誰的。
他暗暗蓄力。
“阿氏!!!”突然爆開的吼叫在人群中炸開,連狗都唬退了兩步,阿氏一驚,來不及回頭,圍欄啪地被破開一個洞。
柚绮踹得腳麻,但她顧不了那麼多,再不出手真要出事。
她沖向阿氏:“跟我走!劉嫂不會同意你這麼做的!!”
阿氏驚訝地看着她,有一瞬的動搖,然而就在柚绮馬上抓住他的時候,身後的罪魁禍首們也反應了過來,一個箭步沖上去按住她,一把扯了出去。
惡犬被這變故激怒,狂吠着撲向柚绮,猛然撞上迅速重新立起來的木闆,怒吼着拼命吠叫撓闆,刺耳的刮蹭聲不絕于耳。
“放肆!!!”錢業震怒,當即命人端來一盆洗完衣服還未再次利用的髒水,死摁住掙紮的柚绮,“按下去!到她認錯為止!”
柚绮本想用精神值換道具,直接把阿氏帶走,誰知還沒碰到他就被拽出了籠子,她聽見抓闆聲停止,知道那狗轉移目标了,大腦飛速運轉,下一秒,冰涼的水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