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太溫柔,江流景仰了脖頸,幾滴酒液滑進衣領,誘人得緊。
座上一片叫好,江流景沒忍住偏頭輕咳,鬧得皮膚一片绯色,雙眼濕潤,直勾勾盯着沈歸慈的那副樣子,極易引起人施虐的沖動。
“别喝了!”蘇南奪下江流景手中的酒杯,不顧座上的都是誰,沖沈歸慈生氣,“沈哥,他不久前才從醫院出來,再喝就要進醫院,到時誰都有責任!”
大家面面相觑,沈歸慈自責道:“這次是我不周到,他看起來喝醉了,先送他去休息。”
酒店是沈家的産業,人送出去,等李秘書發消息過來,劉總臉色總算緩和幾分。
這事兒算成了。
撐到酒局散場,劉總親眼看見蘇南離開,沈歸慈往常住的房間去,才挺着肚子心滿意足地走了。這世道,一個人甭管面兒上做得多麼正派,抓着他陰暗面投其所好,私底下逐漸被侵蝕為爛人。
江流景如劉總所願,被沈歸慈的人帶進一間房間。
門一關上,他迷朦的眼睛清明過來,打量這處生活空間。
黑檀木茶幾沙發配套齊全,卧廚衛兼具,打掃得一塵不染,如果不是有臨時更換下的衣物,少量生活痕迹和常用的活物品,看起來更像其他樓層供客人入住的套房。
江流景自顧去接了杯溫水潤嗓,俯視落地窗外炎熱的夜晚,下方車水馬龍,熙熙攘攘,室内因為空調幽涼空寂。
江流景:【蘇南是個好人。】
【當然,他可是誕生于造物主之手,而你,新來的任務者,看着純良,實則撒謊成性、奸詐狡猾、表裡不一!】
江流景捧着水杯:“完不成任務就要死,我也是被逼無奈,在生前我還為了救過馬路的小孩被大貨車碾不是嗎?那輛貨車應該很大吧?”
系統:【……】鬼知道自己編的貨車是半挂還是全挂。
江流景久久等不到沈歸慈來,醉是真的醉,困也是真的困,迷迷糊糊在沙發上睡過去了。
被人盯醒時,他睜開眼,一雙眼睛紅得像兔子,臉頰陷下去幾個勻稱的圓坑,是佛串子不小心硌的。
“沈總?”江流景摸着沙發坐好。
沈歸慈将他從頭掃到尾,不帶任何感情地審視,良久,他才問:“劉豐送你來,你媽媽一定很擔心,夜深了,我讓人送你回家。”
江流景吓清醒了,搖頭:“不要!他們警告我要是回去,媽媽的公司不保!”
沈歸慈像個長輩,語氣溫和親切,說話時也循循善誘:“你媽媽賣子求财,我想應該是劉豐找她談的合作,可為什麼你在酒局上暗示我陸億安也參與這件事?”
江柳生了孩子後,完全放棄讓江流景繼承家業的想法,從幾年前起就避免讓江流景接觸公司事宜,江流景為了避嫌,也主動忽視商界大事小事,成為一個隻會寒窗苦讀的學生,對沈歸慈、陸億安這些商界風雲人物一無所知,更不會知道劉總最近在明面上在給傅承做事,項目的大頭實際放在了傅承的表弟陸億安那邊。
江流景說:“我做過一個夢——”
【警告!禁止透露任務者相關信息!禁止透露未發生事件!】
江流景困惑地擰了擰眉,不願再說下去,沈歸慈笑容不變:“不用強迫自己,之後我自然會查清楚。你不願意回去,打算怎麼辦?”
江流景彎起眼,嘴唇揚起柔軟的弧度,聲音微啞:“他們說我長得像南哥,讓我做他的替代品,陪陪您。”
“哦?是嗎?”沈歸慈打量他,徑直摸上他的臉,手指劃過唇角,陷入唇縫,被人偏頭躲開。
象牙塔裡的學生終歸是學生,江流景還是退縮了,後背貼在沙發上,抿緊唇,警惕地盯緊沈歸慈縮回去的手。
江流景神經緊繃:【吃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随随便便對男高中生動手動腳,下作。】
系統:【這可是反派,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沈歸慈也不惱,在江流景身側坐下,端起水杯,看了眼,又放下,略帶責備地說:“這種事不該由你們這種小孩做,大人闖下的禍應該由大人平,拉你一個小孩出來算什麼?一會就讓安秘書送你回家,要是你南哥知道你沒參加高考,肯定會怪我。”
少年呼吸一滞,挺直的脊梁骨一下子被矬成齑粉,他無措地按緊腕上的佛珠,慘白的手背上青筋鼓動,似乎在企圖獲取一絲憐憫,不甘心地說:“沈總,我真會死的。我才十七歲,到了明天,也才十八。除了您 ,沒人能幫得了我,求您救救我。”
江流景從出生起就一無所有,無父無母,災病不斷,上天恩賜的一切都是浮光掠影,十幾年的刻苦學習在一天内付諸東流,十七歲的人生因為利益交換讓堕入深淵。
他被母親當作交易品,被抛棄,被出賣,獨自面對未蔔的病情,在不确定的某一天面對死亡的威脅,也許明天,也許後天。
沈歸慈不不為所動,說:“繼續。”
江流景說:“我沒有南哥那麼幸運,能夠被所有人喜愛,我隻是想求一條生路,隻想活下去,咳……您是個特别溫柔的人,不是像劉總說的那樣無恥,也沒有他們說的淩虐人的癖好,大家都看得出來您對南哥也是真的喜歡。”
沈歸慈笑着搖頭,一副包容的樣子,眼睛裡能品出點無趣來。
江流景湊近他:“他們仍然說您身邊需要一個人,那就是有些事不能在南哥身上做,而我可以。”
沈歸慈斂了笑,面色不虞:“在長輩面前應該裝可憐、裝蠢,而不是胸有成竹地勾引。”
“這隻是交易,媽媽教我,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若您幫我,我總得付出點代價。”
江流景将手探進沈歸慈的掌心裡,心裡有些發癢,窩着心狠咳了一陣。
沈歸慈起身,給他接了杯熱水,看他一口口慢慢喝,說道:“我會看在蘇南的情面上幫你一次,給江柳提供一筆資金。至于你,不知道怎麼為自己的人生負責,雖然生死有命,但也不是這麼作踐的。”
沈歸慈起身,說:“新的水杯在酒櫃裡,需要請自取。”
沈歸慈關門離開,留下江流景一人。
在原世界線裡,沈歸慈已經把原主當狗訓了,現在卻獨留他一人在房間裡。
系統幸災樂禍,樂呵呵的:【世界線偏離度過大,任務可是會算作失敗哦?】
江生捧着水杯窩進沙發裡,靜靜地看着門口:【那倒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