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解決後,一行人離開了老呂家,李旻由許玟玟和小胖陪着,送去了鎮上的衛生所。
臨走前大娘攔住了何斯複,不住地哈腰緻歉。
何斯複臉皮薄,哪裡受得住,他托着大娘的胳膊連連說着“不礙事”。
池宛棠見狀,牽着名叫萌萌的小女孩上前,推開不中用的方誠,對大娘道:“說來說去也不過誤會一場,您也是無心,但您要實在覺得過意不去,就等您家母雞下蛋了,給他留兩個補補好了。”
“哎哎哎!好好!”
宛棠看着萌萌,替她擦了把哭花了的小臉,“您多勸勸大爺,凡事寬心,何至于當着小朋友的面急頭白臉成這樣?”
大娘歎了口氣,沒說什麼,隻點點頭,揮着手,“好,天兒熱,你們快回吧,真是添麻煩了……”
回程的車上,池宛棠他們才從村主任的口中得知老呂大爺的遭遇——
兒子在外打工時意外墜亡,兒媳撇下一雙兒女改嫁,呂家夫婦老年失獨,靠種地維持生計,麻繩卻專挑細處斷,前年小孫子又因病早夭,家裡就隻剩下呂梓萌一個孫女。
村主任說得也是連連歎氣,“哎,年初春節頭裡,萌萌還差點走丢,哎……老呂夫婦倆是俺們村裡出了名的實在人,就是因為受了刺激,老了老了,成了這副怪脾氣……實在可憐。”
池宛棠心下唏噓,難怪大娘會那麼緊張萌萌。
回到農場大院,村主任被留下一道吃午飯,席間又是好一頓賠禮道歉。
池宛棠吃得快,幹坐在原處靜等散場,何斯複就在她旁邊,餘光瞥見她藏在桌布下不停動作的小手。
方才在車上就見她一直抓撓。
何斯複放下筷子,扣住她的手腕拉至身前,隻見那白皙的手背紅腫一片,還起了疹子,他皺眉沉聲問:“你吃堅果了?”
池宛棠搖搖頭,“沒有啊……”
“那怎麼過敏了?誠子你看,是不是過敏?”
方誠啃着雞腿,湊過去掃了一眼,“嗐,沒大事,說不定就是咬的,鄉下蚊蟲多。”
池宛棠認可地點頭,還展示起自己小腿和脖間的蚊子包,讪笑着,“可能是我肉太香了……隔着蚊帳都挨咬。”
何斯複拽着她稍稍撩開的裙擺,将她露出的腿遮了個嚴實,悶聲道:“扶我上樓吧,我房裡備有藥膏。”
破天荒的,池宛棠這次留在了何斯複的房間沒走。
隻是将房門大開,人就站在門口,研究着他拿來的藥膏。
何斯複坐在床沿,好笑地望向門口,“這有椅子,你躲那麼遠做什麼?”
“你快躺下吧,傷筋動骨要靜養的,我就不坐了,一會兒下樓接個人。”
“接誰?”
池宛棠擠了些藥膏在手背,冰冰涼涼的,手指将它抹勻,随口回道:“小孫大夫呀,人家是中醫,應該也懂怎麼治跌打損傷,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去拍片,找他看看,也好安心。”
何斯複一聽,臉綠了一半,他動作利索地脫了鞋,和衣躺下,“我要睡了,不看。”
宛棠神色怪異地看着床上閉眼假寐的男人,嘟嘟囔囔道:“都多大年紀了……還怕看醫生啊?”
聞言,男人睜眼瞪過來,向來淡泊的人突然揚聲據理力争,“多大年紀?池宛棠,我就比你大三歲,三歲。”
“好好好,二十六正是花一樣的年紀,不老,我也沒說你老啊……”
剛才還好好的,怎麼就突然翻臉了……
“那你——”
樓下冉老闆的聲音傳來,“池宛棠!有人找你!”
“哦!來啦!”
池宛棠撂下藥膏,颠颠兒跑去了樓下。
何斯複想起身鎖門,又覺不妥,隻好咬牙閉眼,老老實實地靠坐回床頭,聽着門外的交談聲漸漸清晰。
“……不知道是不是骨折,所以想請你來看看。”
“不能動了?癱了?”
“額……倒沒有那麼嚴重,能動,也對哎,骨折應該很疼吧?”
“我看看。”
說話間兩人走了進來。
方才拒不配合的男人已經坐起身,抱着胳膊,目光冷冷。
池宛棠殷勤地搬來椅子放在床前,孫葉飛順勢坐下,他今天沒有活動,脫下了白衣大褂,淺色T恤和水洗藍牛仔褲,青春朝氣,幹淨清爽。
她跑回自己房間找來紙杯,倒了茶水遞給孫葉飛,一邊介紹着大緻情況,“右腳,嗯……具體不太清楚,他說是雨天路滑崴的,哦對,他還說腳使不上勁,會不會是傷到筋了?”
孫葉飛瞟了眼沉着臉的何斯複,沒接她的話,自顧自地淡淡道:“何大哥面色黧黑,腎虧損可要留意,多進補,多鍛煉。”
池宛棠撓頭,“腎虧損?”
孫大夫接過茶水,看着她,溫柔笑言:“腎虛。”
她瞬間懂了。
又不免驚訝,果然,人在中醫面前無所遁形。
池宛棠偷瞄幾眼面無表情的何斯複,問得很委婉,“才……他才26,就……就不行了?”
孫葉飛答得模棱兩可,“那得問他自己。”
人是真的會被氣笑。
何斯複盯着孫葉飛那張無辜又誠摯的臉,又看看貌似真在擔憂他“不行了”的池宛棠,死死咬緊後槽牙,輕聲笑了。
孫葉飛自動忽略了那笑聲,泰然自若地喝了口綠茶,還紙杯時卻看見了池宛棠紅腫的手背,忙托起她的指尖查看,微微蹙眉,“你碰什麼了?植物?蟲液?”
池宛棠抓撓着手背,努力回憶,忘了抽出手。
“蟲液……植物……啊!我想起來了!在呂大爺家攔架的時候,我摔了一跤,那地裡種了紅色的花,還挺好看的,就是被我壓折了好多……”
“一品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