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外的走廊有人走過,低語和腳步聲緩緩。
褲袋裡池宛棠的手機不停震動,被她唇畔流瀉出的嗚咽聲蓋過。
關于男女之事,池宛棠雖稱不上身經百戰,但至少比起明顯經驗不足的何斯複來說,要遊刃有餘得多。
他的吻不得章法,橫沖直撞,像餓了許久的惡犬,雖然盡力在克制,卻還是情難自抑,咬痛了她的上唇。
何斯複松開了她的雙腕,大手探向後背滑下,緊緊攬住宛棠的腰貼向自己,他們的身體嚴絲合縫,她自然感受得到男人的變化。
她被迫仰頭承接着狂亂窒息的深吻,掙紮的手拍打在何斯複的身前,但這微弱的反抗根本無效。
池宛棠便上手隔着襯衫發狠地掐他,卻揪不起一絲贅肉,指尖遊移倒像在調情。
她無奈垂手,扒住了何斯複腰間的皮帶,一瞬間,她感覺到了男人的錯愕停頓。
于是她頓悟,開始反其道而行。
池宛棠主動叼住他的下唇,探手去解他襯衫的扣子,去掰他腰帶的鎖扣。
何斯複果然停下了動作。
他意猶未盡地松開軟滑的嫩唇,微微退開身子,理智漸漸回籠,他慌忙捉住在身上四處點火的小手,聲音沙啞地阻止,“還沒到時候,你快停手。”
他垂眸去看和自己一樣眼神迷亂的池宛棠,微張的雙唇略顯紅腫,燭台夜燈的光越過他肩側照在了她潮紅一片的臉上,唇邊的水痕反射出點點銀白。
目光躲閃,就好像剛才不管不顧解腰帶的人壓根不是她。
外套滑落至手臂,池宛棠穿在裡面的睡衣被扯亂,何斯複别開眼,勉強維持着清醒,上手替池宛棠系好散開的紐扣,遮住了正劇烈起伏着的前胸。
他垂頭看了眼同樣衣衫淩亂的自己,血氣上湧,耳朵火燒火燎的燙。
池宛棠幹脆脫了外套,情緒漸漸平複,她看着他敞得更開的前襟,又去看他泛紅的臉,幽幽問道:“然後呢?”
“嗯?”
何斯複忙又給自己系好扣子,手垂在褲沿,緊緊握拳,他偷偷打量被自己困在身前的人,還是會忍不住情動,他再度傾身試探地靠近,見池宛棠沒有抗拒,才輕輕擁住了她。
下巴墊在她的肩頭,偏頭吻在她的發間,“對不起,沖動了。”
池宛棠藏在外套下的手不自覺地掐起指腹,被他擁在懷中,她沒有任何動作,隻稍稍側過臉,偷偷聞他領間的雪松香。
又過了半晌,何斯複松開了她,卻沒有急着走,反牽起池宛棠的手走回床邊,安撫着她讓她坐在了床沿。
他則蹲在她的身前,保持了安全距離。
兩人之間那層薄薄的窗戶紙被捅破了,池宛棠心上最後一塊遮羞布也被揭開了。
宛棠垂眼看向扒着她膝頭緊握着她雙手的男人。
她喜歡啊,那麼多年的單戀,她怎麼會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
原來他們之間沒有第三個人的故事,有的隻是隐忍含蓄和膽小自卑。
她堅持了這麼久的單箭頭,竟然真是雙向的。
可即便是偷偷的愛戀被搬上明面,池宛棠仍不敢輕易許諾什麼,她不确信有缺陷的自己真的可以好好愛他。
“你都看過了?”
他撫着宛棠的手背,深深凝望着她,複雜的情緒緻使他說不出話,隻點了點頭。
池宛棠怔神片刻,羞赧輕笑,回望向他,語氣鄭重又認真。
“是你帶我去看的病,所以你知道,我有偏執人格障礙,發作也許就是一瞬間的事,如果犯病,我不知道我會說什麼話,做什麼事,但結果一定會傷害到你。”
“我知道。”
“你有大好的前途,沒必要搭我身上,我配不上你,給不了你承諾,我習慣默默喜歡,也不知道如何愛你,所以與其在一起最後兩敗俱傷,不如回到最初,對我們都好。”
她像是在勸他,卻更像是在勸自己。
何斯複搖頭,反駁道:“不要預設沒有發生過的事,你沒有配不上,是我在求你。”
他仰起臉,看向她的眼裡滿是希冀和祈求,“是我求你不要放棄喜歡,求你繼續愛我。”
池宛棠内心瘋狂動搖,卻仍不忘給怯懦膽小的自己留下退路,“你認真的?沒承諾,不公開,沒名分也願意?”
“為什麼不公開?”
池宛棠低下頭,想到了那些一樣可以讓人窒息的同情關切,她的悲慘捆綁上了何家的善良,而她竟還不知滿足,又擄走了他們優秀的兒子……
偏執的人就是這樣愛鑽牛角尖,即使無人埋怨責怪她。
池宛棠假裝灑脫,不願說真話,“這樣的話,不管誰倦了,都可以直接結束。”
何斯複盯她半晌,沒忍住笑出聲,他撩了她鬓邊的碎發,順勢勾着她的下巴迫她擡頭看向自己,柔聲問:“你對曾經的盧小狗也是這套說辭?”
她别開眼去看床頭的海棠燭台,心裡默默感慨着否認,對盧浚,她隻有“你情我願”四個字。
“渣到我頭上了這是。”
池宛棠咕哝着回答,“你不願意那就——”
何斯複打斷了她的嘟囔,“我願意。”
他們四目相接,脈脈對視。
池宛棠以為自己僞裝得很好,卻不知何斯複早看穿了她習慣性自我保護的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