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等了半小時,他服下退燒藥,昏昏沉沉地睡去,再醒來時,已經月上中天。
窗簾沒有拉嚴實,留了條縫,望得到黑沉的夜幕。
他緩緩坐起,赤身裸體的,脖間黏膩得很,應該是出了很多汗,身上原本穿着的家居服被脫了扔在床角,燒也已經退了。
房間大燈沒開,隻有牆上的電視亮着,播的是近期很火的綜藝,音量調到近乎靜音,畫面轉換,光投向睡在沙發的池宛棠身上。
他轉頭去看,茶幾上堆着快餐的外賣紙袋,還有沒喝完的可樂。
玄關處傳來細微的聲響,像是小貓在撓門。
何斯複掀被下床,沒穿鞋,赤腳輕慢地走在地闆上,沒有發出聲響,他找來一套幹淨的衣服換上,打開衛生間的門,一股臭粑粑味兒撲面而來,洗澡間角落裡有一坨可疑的黃黑色。
他垂眼去看那隻翹高尾巴蹭褲腳的罪魁禍首,伸手将它抱起,撩起它的尾巴檢查一番,毛發上沒有沾到,順手打開排氣扇,點點貓的腦袋,小聲地自言自語:“你叫雙雙啊?”
貓在他懷裡打呼噜,何斯複松開它去清理臭味來源,一人一貓窩在廁所,他注意到了洗手台下的鈴铛,上面還是那根粉藍色緞帶。
他勾出來,笑着逗弄小貓,“不愧是我的崽,記你頭功。”
輕手輕腳地走進廚房,找來兩隻幹淨的小碗裝水和糧,拿上根往常就泡面吃的香腸,又返回洗手間,“你可以吃火腿腸嗎?目前隻有這個,将就吃吧,明天給你帶罐頭。”
喂飽雙雙,何斯複起身洗手出門,還是暫時将小貓關在了衛生間,“乖,不鬧,媽媽睡着了。”
他從櫃裡取出一床薄薄的毯子,返回沙發和大床相接的那側,慢慢蹲下,靜靜望着她可愛的睡顔。
老天又給了他們一次機會。
三十年來,何斯複隻愛過池宛棠一個人。
所以,是沒什麼經驗的他太笨了嗎?為什麼總也留不下她。
他神傷失望地從枰良回來,徘徊在想要放棄的邊緣,她卻又不依不饒地追來甯江。
所以阿棠,你也不想錯過的,是嗎?
我們之間,主動權一直在你,我絕不會強求,你的任何選擇,我都完全尊重,如果我們注定是拆不散的天作之合,那可不可以,真的勇敢一次給我看?
何斯複将毯子輕輕蓋在她的身上,偷偷吻了她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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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宛棠是被雙雙舔醒的,清晨七點。
她打了個哈欠,緩了緩神,猛然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她忙掙紮着起身,回頭去看安睡着的何斯複,他側身躺在床沿,面朝她的方向。
探身湊近,手撫上他的額頭,退熱了。
宛棠伸個懶腰,活動活動酸疼的肩頸,去衛生間洗了把臉,穿上鞋悄悄摸摸地開門。
身後突然傳來問話,“去哪?”
何斯複不知什麼時候起來的,正站在床尾喝水,池宛棠被吓得一哆嗦,手指指樓下,“買,買早餐。”
“不用了,你休息吧,我一會兒要出門,路上吃。”
“啊,好吧,那這個藥你帶上,治咳嗽很靈的,還有這個感冒沖劑,飯後——”
何斯複看着如今也學會照顧人的池宛棠,内心複雜,出言打斷她的碎碎念,“你現在住哪?還是酒店嗎?”
“嗯,對。”
他來到電腦前,戴上眼鏡查看軟件跑測試的結果,沒再看她,“松間區的那套房子,你可以去住,瑾瀾不在國内,沒人會去打擾你。”
池宛棠抱起雙雙,斟酌回道:“别墅我去看過了,翻修得很漂亮,海棠和薔薇也開得極美。”
劃動鼠标的手一頓,他沒答話,她繼續道:“我還是先住酒店吧。”
“随你。”
“但是!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何斯複轉臉看她,悶咳兩聲,池宛棠不等他問,直言道:“可不可以讓雙雙暫住你這裡?酒店我打過電話了,人家不讓帶寵物,昨天跟着我跑了一天,社會化再好的貓,我也怕它受不了……”
池宛棠低頭親親懷裡的雙雙,何斯複望着她,目光深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