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朵天将鏡子從幕籬下拿出來,輕紗被帶得微微晃動。他低頭與秋紹光甚至無法聚焦的瞳孔對視:“是的。”
秋紹光歎出一口輕缈的氣:“問我吧。”
叙朵天沉默了一瞬:“你做到了麼?”
雖然聽不太懂他們的對話,但是修緣塵清楚地看見,當秋紹光聽見這個問題時,臉上露出一種近似解脫的笑容。
像是一種回光返照的前兆。秋紹光突然掙紮起來,僅剩的手臂帶動上胸亂舞,竟是翻了個身,面朝向修緣塵與秋鶴蘭這方。
他似乎想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再看看自己的女兒。
修緣塵這樣想着,可當他看見秋紹光的目光時,卻又不怎麼确定了。因為他分不清楚,秋紹光沒有高光的瞳仁,到底是在注視秋鶴蘭,或者是注視他。
“大哥——”秋紹光發出一聲衰弱的喊叫,“紹光做到了,做到了……”
他朝修緣塵和秋鶴蘭伸出手臂,既像是垂死前最後的掙紮,又像是拼盡所有力氣,想要抓住虛空中的什麼東西。
十五年前曾對那人莊重許下的承諾,十五年沉默孤寂的守望,十五年日日夜夜的緬懷與思念,終于,到了塵埃落定的時候。
叙朵天擡手,食中二指點向秋紹光額頭。
風起,緣盡,隻是一瞬間的事,一瞬間的氣息波動,秋紹光那具觸目驚心的骨架,便與滿桌的肉塊,在叙朵天的指尖下,無聲化作漫天的齑粉,如一場悲戚的秋雨,紛紛揚揚落下,個中滋味,皆是愁苦。
紅顔主與赤白沙臉色齊齊一變。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也讓修緣塵大吃一驚。不過他并沒有走神太久,趁着紅顔主與赤白沙都在怒視叙朵天時,快如閃電般地出手,接了一把飛舞的灰,悄悄放入腰間荷包裡。
“叙朵天!”赤白沙發出一聲怒喝。
他被叙朵天此舉惹得大怒,甚至不顧顔面地失态:“你殺了龍藏主……他還沒有選出新的龍藏主,黃金龍藏的秘密,從此失落了。”
“我看你們殺個人,殺了這麼久都殺不死,幫你們一下。”叙朵天說,“不用客氣。”
赤白沙氣到手都在抖:“你……”
紅顔主卻對這樣的局面沒多大意外。她似笑非笑看着叙朵天:“許久不見,你的武功似乎又精進了。”
“就是把人粉身碎骨這樣費力的事情,對你來說,隻需要動動手指頭。”
“這是當然。”叙朵天說,“如果動作太大,臉就會變形——像你們倆剛才的反應。”
“臉要是變形了,我的英俊就會大打折扣。”他說。
紅顔主盯着叙朵天,慢慢地磨牙。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再次壓下情緒:“叙朵天,你故意的吧。此次魔教這樣大張旗鼓進犯中原,很難說你不是沖着黃金龍藏來的。”
魔教?修緣塵一下子就豎起了耳朵。
叙朵天皺眉:“話可不能亂說。魔教這麼沒品的名字,哪裡配得上英俊潇灑的我。”
赤白沙早已看不下去,插話進來:“說完了嗎,說完了,我可以揍他一頓嗎?”
紅顔主看他一眼:“我想這麼做已經很久了。”
見他二人眼神交流,叙朵天問:“怎麼,真要動手?”話中透出幾分挑釁,聽他語氣卻是氣定神閑的。
“把小丫頭帶出去。”紅顔主看向修緣塵。
“是……是!”修緣塵等這個機會很久了,忙不疊回答。
赤白沙對離得最近的手下吩咐:“把人全部給我叫進來。”
他手中折扇指向叙朵天:“不要打他的臉……”
整個屋子的人都看向他。
赤白沙繼續說:“以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