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門“啪”的一聲被反手關上。
直到這個時候,修緣塵腦子裡的警鐘,才緩緩地響了起來。
他轉過身,正看見赤白沙站在門前,掏出自己的折扇,慢慢地展開。
“好久不見。”他對修緣塵說。
坐在桌上的紅顔主放下鏡子,轉身望向修緣塵,笑眯了眼睛:“哼哼。”
一個時辰前,觀世谷。
奉雪須彌晃了晃他臂彎裡的秋鶴蘭,等到大殿中慘叫聲停歇後,才将人放在地上,問赤白沙:“這就是龍藏主秋紹光的小女兒麼?”
赤白沙說:“這就是僞君子秋紹光的小女兒。”
聽見“僞君子”三字,秋鶴蘭仰起頭,着急地反駁他:“我阿爹才不是僞君子!”
“是嗎。”
赤白沙漫不經心地說着,收了折扇,擡起手,在秋鶴蘭臉上落下一巴掌。
秋鶴蘭發出嗚咽一聲。這一次,沒了修緣塵護着她,即便赤白沙不像先前下手那樣狠,她被打的一側臉還是很快腫起一塊。
她捂住臉,喉嚨中發出很細的啜泣。
赤白沙說:“我想,你該好好得到一個教訓。從今往後,你可不是什麼秋家的二小姐,最好早點學會,要對誰低頭。”
見他動作,一旁的奉雪須彌并不阻止,隻評價說:“你家小丫頭不是很可愛喔。這讓我想起來,我以前有一隻小妹,很是乖巧懂事,總會追着我喊‘奉雪哥哥’。”
“那人呢,”赤白沙問,“你沒有想娶她麼?”
奉雪須彌說:“跟着一頭老男人遠走異鄉了。”
“那其中一定是個悲傷的故事。”赤白沙點評道,“但你不用講出來。”
停頓一下,他說:“等等,什麼叫‘你家’,怎麼就成我家的了?”
“她就暫時放在你身邊。”奉雪須彌說,“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正是最安全的地方……”
赤白沙擡着下巴看了秋鶴蘭一眼:“我很危險麼?不過是打了她一下……現在江湖上有多少人想找到她,比起那些不知道安了什麼心的人,我還算好的了吧。”
奉雪須彌點頭:“所以也很安全。”
這話赤白沙沒法反駁。
“那接下來該做什麼?”他問,“策師。”
“接下來就是我要做的事情了。”奉雪須彌說,“你看着家,我要出門一趟。”
是時候,該去一會“故人”了。
然後,要他履行當年的承諾。
赤白沙卻拒絕了:“我不看,我也要出門,有約。”
“咦——”
聞言,奉雪須彌收回心神,朝赤白沙擠了擠眼:“小白沙長大了,終于有對象了,是哪家姑娘,長得美不美?”
“不要用這麼惡心的稱呼。”赤白沙說,“是紅顔主。”
奉雪須彌沉默了。
過了好半天,他才說:“都是男人,我懂你長夜漫漫,獨守空床空虛寂寞冷,但都是男人,我不懂你跟那個女人約……”
他沉默一下,繼續說:“是喜歡那種‘多人運動’嗎?”
多人運動……
多人……
人……
“一點也不好笑的地獄笑話。” 赤白沙說。忍了又忍,他終究還是忍不了奉雪須彌的“多人運動”,字正腔圓對他說出一個字:“滾。”
然後就出了門,去紅顔主跟他約定的地方。
再來就是這處茅屋,赤白沙問正在給自己換臉的紅顔主:“你确定,他今晚會來這裡?”
“不确定我叫你來做什麼?”紅顔主自信滿滿地說。
果然,沒過多久,修緣塵就從小院外進來了。
“好久不見。”赤白沙說。
修緣塵好半天沒回過神來,不明白自己隻是來找尋能為他醫治的前輩,怎麼會又遇上紅顔主與衆鬼主。
他看了看桌上的紅顔主,又看了看赤白沙,這才說:“我們白日裡才見過。”
“是麼,那我重新說。”赤白沙很快改口,“又見面了。”
紅顔主坐在桌上一邊笑,一邊跺腳,踩了踩地上的一個人。
那人約摸五十上下,看來就是這間茅屋的主人,修緣塵要找的前輩,此時正跟一條狗一樣,被紅顔主踩在腳下,不知死活。
“你們為什麼在這裡?”修緣塵有些緊張地問,“前輩怎麼……你們把前輩怎麼了?”
“暫時還不會死。”紅顔主說着,又跺了幾下腳,讓那人發出衰弱的呻吟,“之後會不會死,取決于你。”
“沒用的老東西。”她嫌棄着說,“叫你躺着享受,你都叫不出來幾聲好聽的。”
雖然才認識紅顔主第一天,但修緣塵感覺,他已經快要達成赤白沙那種,不管聽見她說什麼,都能穩如泰山、雷打不動的修行了。
他又問了一次:“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我們在打賭。”赤白沙說,“需要你的幫忙。”
紅顔主豎起三指:“準确來說,是三個賭約。”
修緣塵感覺不會是什麼好事。
他問:“我可以選擇不幫忙嗎?”
紅顔主倒也不惱,隻是踹了踹腳下的人:“哦?那今晚老東西就要陪紅顔主好好玩耍了。”
她笑着問修緣塵:“你感覺他能硬過一刻鐘麼?”
修緣塵隻得說:“是什麼賭約?”
紅顔主與赤白沙對視一眼。
她說:“你應該知曉,珈藍天宮四主武學與中原不同,皆為‘逆走經脈’,分别有各自的獨門心經與功法,比如,我所修心法乃是‘花都心經’,獨門武學是‘悲枯大法’。”
然後又指着赤白沙:“衆鬼主修習心法是‘飄零經’,武學則是‘鎮魔訣’。”
修緣塵點頭。他知道這些,但不知道紅顔主說這個的用意。
隻聽紅顔主又說:“今晚我會将‘悲枯大法’傳授給你。”
身後的赤白沙接着說:“我會把‘鎮魔訣’教給你。”
修緣塵緩緩地張大嘴,又緩緩地閉上嘴。
他感到疑惑:“為什麼?”
“因為賭約是這樣的。”紅顔主說,“在修習我倆的獨門武學後,第一,你最先用誰的招式殺人。”
“第二,你用誰的招式殺人最多。”
“第三,我和他,誰會死在教給你的招式之下。”
她看着修緣塵:“你聽明白了麼?”
修緣塵說:“聽明白了。但是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做,這樣做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