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冥眼睫顫動,嘴角扯起一個僵硬的微笑,狀似無意轉過身,看着窗外陽光似火,覺得有些晃眼。
這天過後,程祈安沒再糾結淩曜可能在他身邊的事,有時察覺後,還會主動和對方搭話,雖然看起來像是他自言自語。
也就是在這些相處中,程祈安察覺一件事——淩曜社交行為好像有些問題。
要說程祈安都看不見對方也聽不到對方,怎麼會有這種感覺?是因為程祈安發現自己有時說了些話可能在無意中讓對方不好回複後,淩曜往往就會往家跑。
這個行為就顯得非常孩子氣,不像個二十多歲的成年人。
程祈安懷着疑惑想要問亓冥,卻一直找不到機會開口,他怎麼好意思問對方:“額……那個,你愛人腦子是不是有些問題?”
這太冒犯了。
不過沒過幾天,程祈安驚惶發現自己好像出問題了。
那是一個大雨過後,水窪裡的積水還沒來得及蒸發的一天夜晚,他照例躺在牆頭看月亮,那晚的月亮尤其圓,尤其亮。
他哼着不着調的歌謠,側過身子,想要逗逗狗。
餘光卻在劃過牆邊一處水窪時,凝固住,被吓一跳,身子一抖從牆上滾了下來——他在那處積水中看見一道人影。
程祈安手忙腳亂從地上爬起來,吓得四處張望,除了他和趴在小窩門口的小狗外,什麼也沒有。
他湊近些,積水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白色的冷光,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可剛才一刹那的剪影那麼清晰。
程祈安後背沒來由的爬上一股涼意,打了個寒顫。
他看看狗,環顧周圍昏暗幽寂的環境,從前覺得閑靜的氣氛在此時都變得寒氣森森。黑暗的牆角、照不進光的灌木叢、殘敗的建築一切都如此符合恐怖片配置。
“小白,小白。”程祈安低喚兩聲,想要把小狗叫醒,可小狗隻是哼哼唧唧地半睜開眼皮,耷拉着瞅了他一眼以示回應就又睡去了。
程祈安後知後覺自己行為有些好笑,放棄讓小狗醒來給他作伴壯膽的莫名行為,往樓上飄去。
他飄到亓冥屋前,想要開口叫門,可一想到亓冥病怏怏的身子和現在的時間,最終打消了這個念頭。
糾結再三,轉頭飄進林期屋裡。他想的是,明天天一亮他就離開,反正林期也看不見他,亓冥也不知道,不用擔心讓人誤會。
程祈安飄在林期客廳裡,室内一片昏暗,卧室門縫下也沒透光。
他想,人應該是已經睡了。
他在屋内到處轉悠一圈,沒給自己找到一個落腳的地方,有些尴尬。
不考慮冒犯的意思,他肯定是想進卧室的,因為林期在卧室,好歹有個活人。可他畢竟不請自來,這些時日林期又跟亓冥走得挺近,算是熟人。越是熟人,越是讓他顧慮多,放不開。
擱剛開始見到林期那會兒,他肯定不會考慮這些。
程祈安飄了一圈,又回到客廳,有些茫然無措地四處看,視線最終定格在那個骨灰盒上。
那股莫名的親切感又泛上來了,在他受驚後,尋尋覓覓無處落腳的此時,愈發明顯。
程祈安凝視片刻,沒再像第一次那樣因自己對這個骨灰盒莫名親近而心生抵觸,他飄過去,無言打量着上面鑲嵌的黑白照片,有些抱歉地說:“不好意思,我沒地方去,打擾你了,明早天一亮我就走。”
說完,他飄進擺放骨灰盒的長櫃裡,将自己蜷縮起來,藏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