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路昭家裡這麼大動靜,街坊們自然都開始上心。
之前他們家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各家各戶都同情。但是現在嘛,看她們家又是請保姆換家具,又是拆窗戶按玻璃的,到底哪來那麼多錢?
“還能哪兒來的錢?路德榮雖然離婚了,但總不可能什麼都不給翠萍留吧?他現在發達着呢,随便給出一點兒,那也不是小數目。”
便有人被好奇心驅使着問路昭:“你爸到底給你們留了多少錢啊?怎麼花的這麼爽快呢?”
“我爸?他沒給我們錢。”倒不是路德榮不給,是給了李翠萍不要。李翠萍就是鐵了心不想離婚,但她偏偏是個磨盤。
磨盤的意思就是,嘴裡心裡不願意,被人推一下卻又要動彈。
據說他們離婚的那天,李翠萍又哭又鬧死活不同意。但路德榮一句話都不多說,車門一開,讓她上車——李翠萍就上車了。
到了民政局,她到處訴苦剖白自己勞心勞力為了一個家,讓她離婚她絕不可能。
然後路德榮把簽好字的離婚協議往她面前一方,扔下兩個字:簽名。
——她就拿起筆把名字簽了。
簽完後還說不肯離婚,但是,她都離了呀。
這種人就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們的大腦五官和四肢,好像一直各忙各,根本沒有統一意志。
她自己管不了它們,但是除了她自己之外的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輕易控制。
在這麼被離了婚的情況下,李翠萍還想表達自己不肯離婚的堅定立場,對于路德榮的離婚補償,她是一份都不肯拿的。
傷心之餘,還想要證明自己的志氣,可惜志氣沒能證明了,反而一瓶藥把自己送上天。
路昭當然不會給他們糊面子,被問到哪裡來的錢,就胡亂編起了借口:“我爸離婚沒給錢,我媽也沒錢。我花我自己的錢請保姆買東西。”
“你自己的錢?你自己哪兒來的錢?小孩子家家的,可不興撒謊。”
“我炒股賺的呀,你們不是也炒?”
“啊?炒,炒股?”但他們炒股都是賺的少賠得多啊。
那路昭就沒有辦法了:“這我可教不了你們,我炒股全都靠運氣。”
街坊鄰居全都無話可說了。
但相信她的和不相信她的都不以為然,大部分人還是覺得,是路德榮給家裡錢了。
對此李翠萍的态度又有些不同,她是知道自己沒錢的,但路德榮不管給沒給,都不是路昭這麼霍霍錢的理由。
“他給的錢就算有剩,也不是這麼花的,這沙發,這冰箱,買這些做什麼?全都是浪費。”
“我不過是不喜歡住在垃圾堆而已。”
路昭想到那些被扔出去的陳年老棉花,裡面長滿了的黴斑,就不由自主地歎氣:“你就沒想過把家裡重新歸置一下麼?路德榮發達可也有幾年了。”
路德榮雖然渣,但花錢還是很大方的。
就在這種情況下,路家還住在這樣的筒子樓沒有搬出去,就顯得非常讓人不理解了。
對此李翠萍的想法是:“那錢哪能亂花?當然是得攢着。”
“是得攢着,這不攢着給我那渣爹養新老婆和新孩子去了麼?”據說路德榮的私生子可不隻一個,隻不過生了兒子的那個成功上位了而已。
李翠萍被氣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但是看着面前明亮不少,也寬敞了不少的房間,到底還是沒再說什麼。
她爬起來,終于肯動彈了,自己去重新按了淋浴的洗手間洗了澡,換了一身新衣服,開始坐在那裡指揮保姆幹家務。
這種一下子從長工到當家婆的身份轉變,讓她突然有了一種另類的爽感,連離婚之痛都不那麼嚴重了。
路昭覺得生活終于算是走上了正軌,但她總覺得好像還缺了點兒什麼。
本來以為是關于由家那一家的事情至今還沒有結果。但等到學校老師找上門,路昭才想起來,自己這個年紀,是要讀書的。
“我就服了,這事兒我自己沒想起來,還真就沒有一個人提醒我一下呀!”
鄰居們沒那個立場,也覺得李翠萍這回身體不好,她這個當女兒的當然離不開。
李翠萍本人麼,她幹脆就是沒有想起來。
路昭覺得,這人真就沒救了,還是等一成年,自己就趕緊滾蛋吧。
老師這次來家訪,也是因為路昭上學的問題。
按理來說她這會兒應該去上高中了,但因為家裡的原因,連期末考試都沒有去學校,就更别提參加中考。
可問題是,她現在年紀太小了,到底是重新複讀還是怎麼樣,總要有個計劃。
總不能十來歲就辍學在家吧?那可不是學校提倡的事情。
再加上老師身為曾經的班主任,也多少知道一點兒路家的情況,這才照過來,想問問他們到底是什麼安排。
“肯定是上高中,但是老師,我現在怎麼辦?直接留級重上初三麼?”
“如果還想上學,那就隻能複讀。”
“可以,那我等開學?”
“還等什麼開學?已經開學了。”
路昭眨眨眼,她多年不上學,也沒來過這個世界,根本對這裡的開學時間一無所知。
老師見狀,便道:“沒事,學校裡複讀生也有不少。來學校後,就跟着原來的班級一起上。”
“哦,好的,謝謝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