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夏露踢着腿回到家,往沙發上一坐,就吊起了嘴一言不發。
于馨雅一看她這是不高興了,忙問:“怎麼了露露,誰惹你不高興了?學校裡有人欺負你?”
“前面那個,也轉到我們學校了!”
“前面那個?誰?”于馨雅想了一想才反應過來:“你是說李翠萍生的那個醜八怪?”
“還能有誰!”夏露哼哼一句:“她還買了手機,肯定是爸爸給她買的。”
那不是大哥大,是外國牌子的翻蓋手機,特别貴,普通大人都舍不得買,她一個高中生,卻有了手機。太搞笑了,她買了手機有人和她打電話嗎?簡直莫名其妙。
于馨雅震驚:“手機?不能夠吧?”她是知道路德榮給前妻家錢的,但不可能給太多,他又不傻。
“是真的,我都看見了。不光是我,學校裡好多同學都看見了。”夏露扭着肩膀撒嬌:“媽,我也想要。”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于馨雅不高興地說:“那我肯定讓你爸爸給你買。”
“真的?那說好了!”夏露終于高興起來,這才說起了弟弟名字的事。
“那一家簡直有病,故意惡心我們,給狗起了和弟弟同樣的名字。媽,這事兒怎麼辦呀?還是應該和爸爸說一聲,不然會被笑話的。”
于馨雅這下是真被氣到了。
她好不容易生了兒子,靠着兒子上位成了路德榮老婆。說句不好聽的,自己下半輩子的依靠,就在這兒子身上呢。那邊居然給狗起了自己兒子的名字,簡直不要太過分。
于是路德榮晚上剛從外面回來,就看到老婆正抱着兒子在客廳裡哭個不停。
他一身酒氣還未散盡,見狀就問:“怎麼回事?你一天沒事哭什麼哭?”
于馨雅沒說話,依舊坐在那裡掉眼淚。
夏露哀婉地叫了一聲:“爸爸,媽媽在為弟弟傷心呢。”
“傷心?傷什麼心?我兒子好好的有什麼可傷心的?”
“今天我見了……路姐姐了,她好像養了小狗,給小狗起了名字叫路光宗。”
路德榮:“……”
“我因為這個和她吵架了,但是,現在怎麼辦?總不能讓弟弟把名字讓給她的狗吧?還是要讓她的狗把名字讓給弟弟?”
路德榮語文學得不好,不知道用什麼詞來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如果換個有文化的人的話,他這會兒應該說自己有點兒窒息。
拿條狗來和他兒子搶名字,這可真是缺了大德。
但這是李翠萍能想出來的?不能夠吧?或者是路昭想出來的?
回憶了一下大女兒那畏畏縮縮膽小如鼠的樣子,路德通搖頭:也不能夠。
“這應該……就是碰上了?”
于馨雅一下就怒了:“什麼叫就是碰上了?我兒子昨天才起了名,今天她們就把名字給了狗,還說不是故意的?”
“你也說了兒子的名字是昨天才起的,她們又沒長啥順風耳,怎麼可能這麼快就知道?是你說的還是我說的還是你女兒去學校說的?”
“什麼叫我女兒?露露不是你女兒?我們都結婚了她不是你女兒嗎?”
“行行行,你說什麼都行,好了吧?”路德榮不高興皺眉:“别吵吵了吵吵什麼?把我兒子吓着看我怎麼收拾你!”說完起身,一搖一晃上樓去了。
名字?名字的事酒醒了再說。
為了一個狗崽子的名字鬧來鬧去,丢不丢人!
路德榮一走,于馨雅和夏露母女倆便沒話說了。
之前是于馨雅哭,為了讓丈夫生那邊的氣。這會兒于馨雅不哭了,哭的換成了夏露。
對她來說,一句你女兒的确是很傷人的。
夏露很敏感,這種被當成外人的感覺,讓她非常難受非常委屈。
“别哭了,你爸爸喝醉了酒,他不是故意的。”
“媽,是不是因為我不姓路?要不我把姓改了吧?”
于馨雅不同意:“這不太好吧,如果改了姓,你爺爺奶奶那邊怎麼說?”
相比起路德榮這個二婚丈夫,于馨雅心裡更喜歡的,當然是儒雅又斯文的前夫。
他們倆都是知識分子,知情識趣,生活上也貼心扶持,不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比路德榮這個大老粗要好得多。
要不是前夫早逝,她才不會好好的日子不過,和路德榮這種男人攪和在一起。
但對夏露來說,情況卻是不一樣的。
親生父親去世的時候,夏露才三歲,根本不記事。
記憶中,隻有一個模模糊糊戴眼鏡的影子,其餘的,就什麼都沒有了。
從她有記憶開始,家裡就是拮據清貧的。
于馨雅隻是一個小學老師,名聲上說,老師的福利好地位高,但要說起工資,那也就普通而已了。
而她爺爺奶奶,到都是工人,但他們兒子孫子好幾個,就算買一回糖果,也得平分給好幾個孫子,不可能一味地補貼她們母女倆呀!
更不用說,爺爺自己本就身體不好,早早退休了,拿着的那點退休工資剛夠他自己喝茶的那點兒愛好。
夏露受夠了一條裙子每天晚上洗,期盼着早上幹了才能穿。
如果晚上天下雨裙子沒幹?
那她就沒有衣服穿。
外人看來她們的生活雖然簡樸,但也是精緻的。隻有她們自己知道,每天掰着手指算菜錢是什麼日子。
如果不是有了路德榮,她還得住在之前的家屬樓,每天起個大早倒尿桶。
所以相比起親生父親,夏露更認同路德榮這個繼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