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市某康複醫院——
一名女護士輕手輕腳的打開409單人病房,雖然是大白天,病房裡卻亮着燈,床上躺着一個20出頭的年輕男生,他蜷曲着身體,睡得不大安穩,緊閉的眼皮時不時顫動一下。
女護士緩步走到病床前,點滴已經快要見底了,她是來換藥的。
盡管她已經非常小心了,但取下空瓶時的輕微碰撞聲依然驚醒了病床上的人。
男生猛地睜開雙眼,以一種令人驚愕的速度翻身下床,整個人縮在了房間的牆角裡,一臉驚恐的看向被吓呆了的女護士。
兩人對上視線,一時間都沉默了。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女護士,她“啊”了一聲,一邊道歉一邊掏出棉簽對男生說:“針頭扯掉了,快用棉簽按一下!”
男生低頭,這才發現手背上的針頭不見了,鮮紅的血液已經順着指尖滴到了地上,他瞳孔一縮,忙離開視線,緩緩起身把手遞過去讓女護士處理,臉色不禁有些蒼白。
女護士的态度非常好,一點兒也不介意男生的過激反應,重新給他打上點滴後笑着說:“你媽媽很快就到了,待會兒我讓人給你加一張小床,這兩天晚上你媽媽就在這湊合一下吧。”
這會兒男生已經緩了過來,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謝謝了。”
女護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待男生上床躺好後才離開。
關上房門,女護士松了口氣。
這個409的年輕男生就是w國直播事故的唯一幸存者零,也就是袁華的高中同學秦越。
自那天被送來醫院,他至今已經扯崩了四根針頭,都是被突然發出的各種聲音吓的。
女護士有些惋惜的想,這個男生長得不錯,人又有禮貌,可别真留下什麼應激後遺症啊,那多可惜。
病房裡的秦越在女護士離開後就不敢再睡了,他抱着雙腿坐在床上,眼睛來回巡視着安靜的房間,雖然已經安全回到了Y市,但他還是......
過了沒多久,病房外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秦越警覺的擡起了頭,對方敲了敲門,門打開後露出一張疲憊的臉。
“秦越,今天感覺怎麼樣啊?”
這是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性,昨天就是他護送秦越回到Y市的,他叫黃鑫凱,是Y市警方的一個大隊長。
“黃隊長,我已經好多了,謝謝你們。”秦越松了口氣。
黃鑫凱笑了笑,他身後還跟着幾個人,但他隻讓其中一男一女跟着進了病房,關上房門後問道:“怎麼樣?現在可以聊一下了嗎?”
秦越遲疑了一瞬,最終還是緩緩點了頭。
黃鑫凱高興的對另外兩個人做了個手勢,一男一女拿出各種設備擺好後,女性拉了張椅子坐在病床前,溫和的對秦越笑了笑,說:“你好秦越同學,我是Y市公安總局的工作人員,你可以叫我廖姐。”
“你好廖姐。”秦越對着攝像頭配合的扯了扯嘴角。
廖姐:“我想問一下,這次直播你們一共去了多少人啊?他們分别叫什麼名字?他們性格習慣如何?有什麼奇怪的行為嗎?隻要是你知道的都可以告訴我。”
秦越看了一眼黃鑫凱,似乎從他那裡得到了某種鼓勵,于是深吸口氣說道:“我們一共12個人,馮導、攝影師小王、助理彭輝、小妍、金妮、可可洛、海星、蛋爺、玄子、子航、辰少,還有我。”
“他們都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4個女生裡金妮和可可洛膽子都比較小,小妍應該是馮導安排進來的托兒,蛋爺脾氣大也不聽勸,辰少幾乎不說話,其他人我就不怎麼熟悉了。”
秦越說話的聲音很輕,但吐字很清晰,他知道這裡不光有一個攝像頭,也許側面也有,黃隊應該也在錄音。
不過那都沒關系,他想。
廖姐:“那....直播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能說說嗎?”
“直播間裡幾十萬人都看到了。”秦越看向廖姐,“據我所知,馮導的節目不會作假,事實就是直播裡發生的那些。”
廖姐頓了頓,她當然知道直播的内容,她不會告訴秦越自己其實也是觀衆之一,前兩個月她就開始關注這個節目了。
但她想知道的并不是直播的内容,和所有觀衆一樣,她想知道的是視頻畫面靜止之後的事。
于是廖姐換了個問法:“那輛白色的私家車,你們說它是第2個死者的車,剛到那裡紮營時你們真的沒發現它嗎?”
秦越果斷搖了搖頭,“我們都有劇本的,這車不在劇本裡,那車就是突然出現的,我們誰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廖姐:“那紫色那輛呢?還有後面的幾聲巨響又是什麼?”
秦越有些緊張的握了握拳頭,過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我...不知道。”
廖姐與黃鑫凱對視一眼,又問道:“昨天....你說有很多車掉下來了,是嗎?”
“對。”秦越的後背有些發緊,他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放松,接着說:“掉下來的車都是那些出了事故的,車裡沒有人,就是這些車......把他們砸死的。”
廖姐還想再問,但黃鑫凱阻止了她,隻能換了個問題:“那你是怎麼......躲開那些車的呢?”
秦越垂下目光,抖了抖唇說道:“....就像你們找到我時那樣,我躲在一棵大松樹後面......”
直播出事的時間是在20:30左右,華國聯系w國大使館并派人趕到事發地點救援時已過淩晨,一個是因為上升到了國際救援有很多流程要走,再就是安州郊區離市區很遠,救援隊趕到也需要一段時間,總體來說已經算快的了。
夜間搜索山林又花了點兒時間,一個多小時後才找到了事故發生地點,這時已經淩晨2點多,他們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地的屍體。
這些屍體之間相隔有些距離,最近的離帳篷隻有十幾米遠,最遠的卻相隔了500米以上。
有的胸骨已經凹陷,有的四肢扭曲,還有腦袋不見的,和缺胳膊少腿的,缺失的部分也隔得老遠,不知是意外還是人為,總之地上、樹幹上、雜草上,到處都是血,仿佛來到了人間煉獄。
秦越被人發現時,他正躲在一棵巨大的松樹後面,身邊圍着好幾個野營燈,整個後背死死抵在樹幹上,地上的土被他蹬出了兩個深坑,他就那麼蹲在坑裡頭,幾乎要把自己埋到土裡了。
秦越人是清醒的,但他很害怕四周發出的各種聲音,哪怕是救援人員踩在落葉和樹枝上都能把他吓得全身打抖。
秦越一被找到就被醫護人員安置在了救護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