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洛鏡将手機硬塞進了何俞的口袋,推着她往人流的方向,“快走!别磨磨唧唧的。”
楚唯然雙手插在大衣口袋,冷眼看着何俞決然跑路的步伐。
“她怎麼跑了?”他問。
“還是别讓她打打殺殺了。”季洛鏡攤手說,“你倒也不用把我架在火上烤。”
“還以為你跟血族結婚後就忘本了。”楚唯然說,“夠意外的。”
“讓楚之久離開老宅。”季洛鏡眉頭微蹙,“别做沒有意義的事情。傅家是純血血族,旁支極多,不乏有亡命之徒,一直這樣安安穩穩不好嗎?”
楚唯然盯着她的眼睛沉默了幾秒。他從袖間摸出一把銀質匕首丢給了季洛鏡,随後退開了幾個身位。“看你今天出來是特地來逛街的,估計也沒有什麼趁手的東西,湊合用。”
“哦,一定要看看你要維護的物種是多麼得惡心。”
赤色流淌在光滑的地闆上,積蓄成了一小灘。空氣中溢滿了令人生理反胃的鐵鏽氣。
眼前躺着三個昏迷的人,他們的脖頸已經被不明物種的牙齒咬穿,正在急速向外流淌鮮血。
大概是普通的吸血鬼一家,父親與母親正在竭力按着自己的兩個孩子,防止因無法控制對血液的渴求繼續傷害到其他人。
顯然,血族父親已經注意到了季洛鏡的到來,也看到了她手中的匕首。
他呼喊着,竟然開始向她求饒。
季洛鏡今天不知怎的,腦子極度遲鈍。跪着的是血族,雙手合十求着情的也是血族。
“不要殺他們,他倆還是個孩子!”
“不要——不要,求求你……”
她這才看清楚了血族夫婦蠻力控制的兩個孩子,一男一女,看起來年紀不大。
但這個年紀…地上的一片狼藉,已經造成了如此的殺傷力。她不敢想,若是血族公開在明面上,将來會亂成什麼樣子。
恐懼将籠罩普通人的生活,具有白巫血脈的人說不定也會一同牽連其中。
“你在愣什麼?季洛鏡。”楚唯然在她身後強調道,“他們殺了人。”
季洛鏡想回頭問,你怎麼不殺?但一想到一顆定時炸彈還在傅映洲身邊,喉嚨滾了滾,終是止住了話頭。
傅映洲的安危對于她來說,長久以來都不是她該關心的事情。但季洛鏡卻在聽到楚之久這個名字時,仍然心頭一緊。
白巫内部顯然已有人知曉了傅家的身份,同時在老宅安插了人順勢借商場一事将她架在火上烤,并确認她和季家的立場。
而傅映洲呢,隻是為了所謂的生命樹基因才娶她的嗎?一時間季洛鏡真沒有掰繞出其中的因果關系。
“這商場姓楚,”楚唯然一步步逼近她,“殺了這兩個血族,沒人會治你的罪,我會給你兜底。”
“别想那麼多了。”
本該熱鬧的商場此時空無一人,室外警笛紛亂喧嚣在季洛鏡的耳間。
殺人?她從來沒有殺過任何血族。
怎麼可能為了楚唯然的三言兩語就髒了自己的手。
季洛鏡将匕首扔在地上,啪嗒一聲。
變故使楚唯然紅了眼。
電光石火間,他上前三步并做兩步就拾起了季洛鏡扔在地上的匕首,帶着狠厲的勁風就朝着那位血族父親的心髒刺去。
“楚先生,勸你——别動。”
季洛鏡猛得回頭,就見傅映洲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這裡。
他身披一件厚重的長款西裝外套,戴着一副絲質白手套,發絲淩亂,風塵仆仆。
這才發覺大腿因為緊張而發着顫,季洛鏡一個沒站住就趴在了地上。
随後趕來的是何俞。
傅映洲的眸光很冷,何俞上前将季洛鏡扶了起來踉跄地拉離事件中心。
他再沒有說任何話,局勢一時僵持了下來。
季洛鏡知道他是生氣了。
相同種族之間總能識别出對方的身份,血族也不例外。
血族父親顯然是認識傅映洲的,如同有了底氣一般,他起身就反扭楚唯然的手腕。匕首再次掉落在地,血族父親躬身去撿。楚唯然不是吃素的,擡起膝蓋就将他踹倒在地。
何俞喊道:“楚先生,别拖了!快讓醫護人員進來,地上的還沒死呢!”
楚唯然回頭狠狠剜了何俞一眼,她不敢吱聲了。
“楚先生,不要妄造殺戮,影響不太好。”傅映洲說,“第三次聖戰,誰都不想打起來。”
楚唯然似乎是什麼都聽不進去了,他再次撿起匕首調轉了方向往傅映洲的方向刺去。
白巫觸碰到的尖銳器物一定會對血族造成不可預測的傷害,季洛鏡心說遭了。
空氣中的血腥氣愈發得濃烈,何俞被眼前忽變的情景驚得說不出話來。
傅映洲面上閃過不可察覺的荒謬意味,目光幽暗如同深潭死水,他擡腳就将楚唯然踹翻在地。
楚唯然定是遭遇了極大的創傷,他捂着腹部在地上一動不動。
季洛鏡順勢倒在了傅映洲的懷裡,她隻覺意識開始渙散。掙紮着,将插進胸部的匕首拔了出來。
——血液浸透了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