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頭發現,自己的病床旁躺着另一個睡着的人。
——是季洛鏡。
傅映洲撐起身子,徐徐下床。
他的指尖卻在碰到季洛鏡的臉頰邊時,停滞了一切動作。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季洛鏡的傷目前到了什麼情況。傅映洲不敢碰她,萬一因為自己又感染了怎麼辦。
大概是病房中有監控,主要負責他的林醫生帶着學生即刻進門了。
歐陽利畢竟不是主要負責門診和病房,當然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可能關于傅映洲的事情他都親力親為。
林醫生揚起嘴角問他:“現在怎麼樣?”
“還行。”傅映洲說,他側頭看向季洛鏡,“她怎麼樣?”
“沒有生命危險,還請你放心。”
“這點滴裡是不是有安眠成分?”傅映洲問。
林醫生怔了半秒,說:“是,不過估計下午就能醒過來了。”
“謝謝。”傅映洲說。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估摸到下午的時間。
VIP病房部給他倆的病房準備了兩份飯食。
安眠劑量控制得非常準,果然到了下午,季洛鏡便緩緩轉醒了。
她目光失焦地觸碰着周身的事物,忽得便按住了傅映洲的手掌。陌生的溫暖手掌讓她吓了一跳,季洛鏡的身形往後退了幾下,竟然開始顫抖了起來 。
“别怕,是我。”傅映洲說着,手掌在她的眼前揮舞了幾下——沒有反應。
他的眸光暗了下來。果然如此,從此前的種種迹象表明,聖水直接作用于她的眼睛,并在那次直接剝奪了她的視力。
季洛鏡聽見熟悉的溫潤音色愣了半秒,試探地伸出了手,立刻便被傅映洲拽住了去。
由于皮膚的傷還未完全愈合,她的身體未覆任何衣料。傅映洲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懷裡,用一個不會驚到她的柔軟聲音說:“别怕,我在這裡。”
季洛鏡沒有說話。隻是任由他抱着,貼在他的胸膛間。
他們之間本來應該有很多話要說,此刻卻都化作了沒有盡頭的沉默以及溫存的懷抱。
須臾之後,“你的傷……”季洛鏡自傅映洲的懷抱中退出來,怯生生地說,“還好嗎?”
“怎麼會不好,”傅映洲說,本來想着季洛鏡看不見,直接騙了也就騙了。
季洛鏡卻揭穿了他:“怎麼可能會好,我是白巫,你是血族……”
“那都無所謂……”
“你還是把我當傻子,”季洛鏡說,她緊緊攥着被子的一角,“對不起……”
雖然眼睛不好,但她的神情還是暴露了一切想法。傅映洲幾乎是立刻用指腹按在了她的眼睑下,“不準哭,你的皮膚還沒好。”
季洛鏡喉間咽了水沒再繼續說話。
“現在眼睛怎麼樣?”
“可以感受到一些光線。”她貼了貼即将從臉邊抽離的傅映洲的指腹。
傅映洲嗯了一聲,将餐車上重新熱了兩次的餐食盤端了過來,“醫生說可以吃一點東西。你眼睛不方便,我幫你。”
季洛鏡張了張口,沒有再說其他的話。
傅映洲很想問問她對自己做的事情後不後悔,亦或是關于楚唯然、白巫的事情。現在任何話題都開不了口,暫且僵住也不失為一種方案。況且他倆目前身上都有傷,很多事情也不能再進展。
五院的餐食還不錯。剛醒的病人都秉承着少食多餐的理念配餐,傅映洲盯着她吃完飯,才把自己的飯吃了。
短短幾天,發生了很多事情。
結婚證沒辦上,人也差點沒了。
宋貝跟何俞在門口守着,估摸着他倆膩歪完便推門進來。
何俞撲到了季洛鏡的床邊,拉着她的手,“吓死我了你。”
季洛鏡的嘴角微微揚起,話裡滿帶笑意:“沒事。”她的視線沒有聚焦在何俞的身上,帶着茫然。
何俞發現了她的異樣,用手掌在季洛鏡眼前與傅映洲如出一轍,“鏡子,你的眼睛?”
“嗯,能感受到一點光線。沒事的……”她的聲音淡淡的,“讓你們擔心了。”
“哦,對了。你們比預計回來的時間要早一些……”季洛鏡垂頭思索了半刻,“嗯,我好像不太清楚現在什麼時候了。”
“七月十号。”宋貝提醒說。
也就過去了十天而已,對于傅映洲和季洛鏡來說卻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