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五更。
紅虎帶兵已與霍棄罹交戰于城外空地,此時城未攻下,已然不是問題,霍棄罹的野心從來不在守城,而是在于一舉拿下林城。
時至如此,衆将隻知,中計了。
信号彈一發,兩方人都知道,應加快動作了。霍棄罹作戰,向來以兇猛聞名,手上的紅纓槍,片刻不停地直向前進攻。
若非離開甯昪之際,順懿帝交代他要把傷害降到最低,隻需奪城即可,否則,霍棄罹手裡,不知多沾了多少人血。
紅虎明顯攻打吃力,霍棄罹帶的兵直向前沖。
黎明時分。
破城之際。
十幾萬士兵沖鋒,霍棄罹就像進了羊圈的狼,一路無阻。
但是,突然,他遇見了他的同類。
陸抒珩就站在城門中央,就像第一次見面一般,披盔戴甲,英氣飒爽。
“讓你久等了。”
霍棄罹一臉的肆意張揚。
“也倒沒有等太久。不過霍将軍,我倒是等很久。”陸抒珩一字一句吐出來道。
“本将軍很期待與你勢均力敵打一場。”霍棄罹盯着他。
“是嗎。”陸抒珩拉了拉缰繩,一臉不屑:“恭喜你,願望實現。”
“沒有。”霍棄罹毫不猶豫反駁他:“怎麼會實現呢。”
霍棄罹這話着實欠揍,陸抒珩不想與他多說:“少廢話。”
說着,陸抒珩先行領兵沖了上去。紅纓槍重幾十斤,雖外界傳的威力大,可的的确确的是抵不過。
一記橫槍過來,陸抒珩沒躲,慌的卻是霍棄罹,忙收了勢。陸抒珩咧嘴一笑,一劍沖了上去,霍棄罹猛地躲了過去。
“戰場上,你不必對我寬容。”
“把你打傷了,我往哪哭?”霍棄罹不以為然,依然是吊兒郎當。
“該往哪裡往哪裡。來我這裡,就是找打。”
城門已被攻下,霍棄罹對他道,顯得是如此語重心長:“找打也行。好歹能念念我。”
“真是瘋了。”
英勇善戰的霍将軍,此時此刻就像逗小孩玩遊戲一樣,隻躲不攻。可偏偏每一招都能被躲了,陸抒珩那微微上挑的眼,也給氣紅了。
陸抒珩知他不是霍棄罹對手,可眼下又脫不開身,單論力氣,簡直就是蜉蝣撼大樹。
此時霍棄罹還有心情觀察他一番,左看右看:“胳膊的傷,好了?”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陸抒珩不回答他。
“還是得裝裝,傷好這事,不能被旁人知道了去,聽到沒?”
陸抒珩右手換左手持劍,道:“你不是知道了?”
“?”
霍棄罹才反應過來,聽他這話有點惱,怎麼半年未見,他又長了一身刺。
“我是旁人?”霍棄罹氣笑了。
陸抒珩雙眼直盯着他。
“你不是旁人,你是我的心上人。”
霍棄罹怔住了。
“铮——”地聲,利劍滑過盔甲。
陸抒珩終于得以攻擊到霍棄罹了。
“教給你,戰場上,可不能分心啊,霍将軍。”
霍棄罹反應過來,抿嘴道:“城,我是要奪的。不過是早晚的事。你心裡明了一些事,但還是堅守這城,我隻尊重你。”
霍棄罹一揮紅纓槍,便駕馬越過陸抒珩,揚長而去。陸抒珩随後緊跟,想要攔着他。
陸抒珩看得出端倪,霍棄罹已戰了幾個時辰,是個人都需要休息,現在是攔他的好時機。
城已被攻半,林城的大半主力已退了出去。結果可想而知。
厮殺在不斷,陸抒珩拿長劍抵住紅纓槍,力量的僵持下,陸抒珩隻得暗用巧勁。
得以掙脫,陸抒珩向前攔住他,兩人呈對立之勢。
幾輪回合下,即使陸抒珩已精疲力盡,但霍棄罹也因體力不支也沒落得什麼好處。
将軍莊忠良前來支援,即使二對一霍棄罹也不在話下。
長槍一挑,嚯啦一下,便隔了幾米。一記轉槍,便直沖莊忠良心口。
這人魔鬼吧!
莊忠良看陸抒珩舊疾複發,便讓着陸抒珩先駕馬離開,他來斷後。
巳時。
林城淪陷。
淩軍不得已退到浚城。
紅虎身負重傷,陸抒珩舊傷複發,楚衛國怒氣沖沖,莊忠良身負輕傷。
一切都破敗極了。
即使打過一次勝仗,也扭轉不了,他們差距懸殊。
夜間,下了一場大雨。浚城幹旱已久,這雨算是意外之喜。百姓都出來拿鍋碗瓢盆去接。
“下雨了?”
“下雨了?!”
“下雨了!!!哈哈哈哈哈!!!老天厚愛!!!!下雨了!!!!!”
外面百姓高興地手舞足蹈。
這場雨等了太久。雨中甘霖使得人們痛快,露出久違的笑臉。
陸抒珩擡眸,看外頭景色景象。不由抱了抱臂,楚銳以為他這是冷了,忙給他披上件外袍。
陸抒珩任由他披着,站在桌案旁沒動。關灼燒了點碳火,試圖讓這潮濕的屋子溫暖些。
外頭風吹得正盛,刮的是東風,草木都跟着大幅度的晃動。呼呼聲的,又連着雨。
楚銳關緊了門窗,不讓風吹進來,可這風偏從門縫進來,擋也擋不住。潲雨潲地門檻濕一片。
“大人,去休息吧,天色不早了。”楚銳提醒道。
“嗯。你們先去吧。”
陸抒珩顯得有些敷衍,目光盡落在外頭。
楚銳也不知有何可看的,但還是耐煩地提醒道:“大人有傷在身,将軍特下令要小的照顧好大人,大人莫要趕我。”
陸抒珩歎了口氣,并不把楚銳說的話放在心上:“不過是小傷。”
“舊傷複發不算小傷了,大人。您确實應該精心調養了大人。您是不是疼煩了呀?”
楚銳這話給陸抒珩搞地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最後目光終于回到了楚小五身上。
“沒有,先下去吧。”
“大人!大人您臉色不好,蒼白得很啊,是不是需要注意啊大人,軍營裡不若瑞臨,條件也不行,大人您可得注意身體。”
……
“休息。”
“好嘞~”
楚銳将燭火吹滅,當最後一根要吹滅時,陸抒珩突然擡聲制止。
“留一根吧。”陸抒珩道。
“是,大人。”
陸抒珩側卧在床榻上,看着那燃燒的紅燭,一滴一滴的蠟油落下,又伴着外頭的風雨聲,思緒萬千。
第二日早上,關灼一如既往叫陸抒珩去用餐。木門扣了半晌也遲遲不見裡面有動靜。
關灼心中一凜,慌忙推門而入,隐隐約約看那床榻上,有微微鼓起的身影。猶豫片刻,他還是把床帷拉開,看裡面是什麼情況。
見床榻上的人正在沉睡,褥子也被踢地隻蓋半個身體,關灼原本想離去,但轉念一想,又忽覺不對勁。
“公子?”
關灼輕聲喊了他下,見沒動靜,這才伸手拍了拍他。
“公子?公子?!”關灼透着衣袍都能感受到那滾燙的溫度傳到手心裡。
當務之急,是把人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