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曆朝曆代,興亡苦的都是百姓罷了。①戰争帶來最大的災難,不是諸侯,而是百姓。打破了和平圈,無處逃離的也是他們。太子現在養私兵,觸了大忌。”
裕安王回完了信,待吹幹墨才塞進去。
“因為七王向來不吃素。太子這麼力急于拉攏陸狀元,恐怕他二人能聯合起來,實力不容小觑。”
燕林攢在邊疆隻存心打仗,沒聽過陸抒珩的事,聽聞他是個狀元,便有些好奇:“這位陸抒珩,有什麼能耐之處嗎?”
裕安王啞然失笑:“能得百姓愛戴,帝王忌諱,世代忠臣之名。文能寫得一手文章供皇帝拉攏人心,政法推進,穩定地位。武能揮萬軍南下,穩坐監軍之位,胸有良策,軍隊無人疑他,難道沒什麼能耐之處嗎?”
燕林攢感歎:“怕不是太顯眼,陛下才會放棄攻打大淩,指派陸抒珩和親過來。”
裕安王道:“怕不是已經收斂。他的能耐不小,才會成帝王眼中釘肉中刺,太平盛世可輔國,但如今,正亂時,他可保不了自己,一個叛臣之名扣上,他插翅難飛。”
“想必這也是他願居于七王羽翼之下原因吧。”燕林攢道,“居他麾下,他的敵人隻有七王。但若不居他麾下,他的敵人是大聿的帝王諸侯。”
“正是如此。”裕安王道,“改日,我們應去拜訪番,親自去探探他的态度。”
燕林攢說:“我可不敢去。”
裕安王轉頭。
“怕你我二人去了,被七王逮了個正着,再做一番文章,道‘裕安王世子項禮韻同嘉州将軍燕林攢私下勾結,有謀權篡位之嫌’。”
裕安王笑,笑的有些陰森:“身為人臣,應是忠誠。但身為帝王,更應是信任。若是不信任,任何一頂帽子都能叩下。反而我們坦坦蕩蕩,才能證明我們有忠君之名。”
太子收到信已在兩日後,彼時正陪着霍昍讀孔夫子的文章②,霍昍雖立了王府,但心性貪玩,皇後管理六宮已身心俱疲,無暇顧及其他,便由太子管教。每每霍允氣不打一處來,便會看着他,在王府的小花園,不讓任何人打擾,讓他去讀,已成慣性。
“你讀到了什麼?”霍允問。
“弟弟愚鈍,還請太子哥哥為臣弟解答。”
霍允歎息:“笨。阿昍,你怎可如此一竅不通?”
霍昍再悟,好一會才試探問:“是要為政以德?”
霍允眉眼間有一絲松動:“應如是。”
霍昍見霍允認可,便才接着道:“哥哥,比起這個,我更喜歡孟夫子的《孟子》③。”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④。無王無民。霍昍,你要記得。”
“臣弟謹記哥哥教誨。”
霍允展信道:“這宮中,我也隻信你了。也隻有我兄弟二人才可同心。”
“阿昍明白,哥哥這是在為弟弟好。”霍昍道。
待霍允将信看罷,這才回,雖并未避諱着霍昍,但也未讓他瞧見半分。
好久霍允才問:“若你為太子,代父掌國,今有從北邊和親文臣,名聲大,你會重用否?”
霍昍一下猜出就是誰了,他也并非在宮中無所事事,外界還是能牽扯幾分的。
他道:“若願歸順,用之防之;不願歸順,棄之殺之。”
霍允笑。
“此間能使天下文人墨客與你離心,你落下名聲未必好,太子之位也将不保。”
霍昍不解:“為何?他不已為魚肉?既為人臣,忠為先。”
“既是文臣,若輕易叛國,豈不遭人唾棄,遺臭萬年?若願歸順,那是真正的隐伏待發?。若不願,那是有骨氣,這才是對國忠。”
霍昍恍然大悟,他道:“哥哥,原來你要他歸順原來是不歸順啊。”
霍允說,“不錯。世人道陸家忠君之臣,我倒要看看,這名聲能撐得了幾時。待陸家一落,受世人唾罵,文人名聲一落千丈,一切好戲才開始。”
“哥哥英明。”霍昍道。
霍允歎息:“不要總是英明英明地附和,阿昍,你應有自己思想……罷了,道阻且長,你莫要辜負我對你培養。”
霍昍不懂,明明哥哥已是太子,若順利登基能庇護他一輩子,他做個閑散王爺即可,何必這麼大費周折讓他念書,但想哥哥也是為他好,便也放個心。
“是!”
太子回信簡單,目的就是要把出頭刀,且速度要快。于是隔天燕林攢便攜禮登府拜訪了。
一連幾天,陸抒珩對霍棄罹總是不溫不火的,應還是生氣,怎麼哄勸都沒用,一聽燕林攢登府拜訪,霍棄罹轉頭便問:“他來幹什麼?”
他可記得那次宴上燕林攢的嘴臉。
“啟禀王爺,是來找您的。”鐘三勝道。
霍棄罹剛想擺手,後突然收住放下,問身旁的人:“阿敃,能見嗎?”
陸抒珩撇他一眼。
霍棄罹說:“大事小事,我聽你的。”
陸抒珩說:“你想見就見,不想見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