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途中,車在高速上堵住,走走停停,中午吃的飯都沖到了喉嚨頂。
岑黎怕她暈車難受,打開車窗通風,從操作台上拿瓶水遞向後面,“喝口水舒服點。”
顧夢期很聽話,喝一口就還回去,吸吸鼻子,她的腿被包成粽子,占了整排座位。
岑黎打方向盤,看眼後視鏡,位置問題,看不清她的表情。
岑黎随口說:“能不能給我遞一下毛巾?起霧了。”
顧夢期沉默着找了半天,扭身子艱難遞過去,岑黎發現她鼻子通紅,臉上還挂着淚珠子。
岑黎抿唇,忍了忍,道:“怎麼一聲不吭的。”
顧夢期癟嘴,被發現了更忍不住,抹眼睛,聲音啞了:“……大家都對我好好呀。”
她先前想過岑黎為什麼幹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一開始她覺得,岑黎同樣喜歡蘇筱音,粉絲做什麼都有自己的道理;再後來她猜,可能是幫好友的忙,清清票而已;直到發現于尋安也來了,甚至她受傷,蘇筱音親自來看望……
之前被打為自作多情的想法似乎是真的,讓她猝不及防。
“這也太麻煩你了姐姐。”顧夢期鼻子不通氣,眼角刺痛,淚不值錢地往下淌,打濕了整片衣領。
前面再次停住,岑黎踩刹車,抹了把臉,把遺憾失落都揮幹淨。
“沒有,不麻煩,一切都是剛好。”她低聲說。
顧夢期不知道信沒信,在手機上戳字,她剛剛跟母親彙報這次的意外。
顧雲全年無休,年末了更是忙得腳不沾地,私人消息通常晚上才會看。
發完消息,再去問于尋安:【你偷偷跟我說,你們是不是串通好的TuT】
【于尋安:你的生日願望嘛,肯定要滿足你,開不開心?】
她說,她想要簽名,想要握手抱抱,還想要告訴偶像她在努力,每個都實現了。
“嗚嗚嗚姐姐,謝謝你們呀。”
她突然大哭起來,氣都喘不勻,和腿上的傷放在一起,格外可憐。
岑黎嘴角抽了抽,原來于尋安說得一點也不誇張,趁路還在堵,着急忙慌轉過去,拿紙巾給她擦臉,輕聲哄着:“沒事的,哎呀……”
“我要和你們當一輩子好朋友嗚嗚嗚!”
“……好啦。”
來時是于尋安開的車,現在回去秦越自告奮勇要自己上路,她去年拿的駕照,都沒摸過幾次車子,開得卻格外穩,學霸學東西就是又快又紮實。
于尋安這兩天也是心跳過速,整個人癱在座椅上緩不過來勁。
“你們關系真好。”秦越第無數次感慨。
于尋安歎氣:“我還她而已,而且大部分都不是我計劃的。”
“咦?哈哈哈哈,要不是意外小期姐可能已經知道真相了,這麼說這些都是靠她自己得來的。”
于尋安聳肩:“嗯哼,我呢,就是給她們搭線的。”
秦越認真說:“那你也很好。”
于尋安搖頭,這一個個的濾鏡呀,唉。
……
沒有興奮緊張的加持,歸來比去時更累,顧夢期哭了兩場,迷迷糊糊靠在座位上睡過去,車停在家門口,被懷裡的手機震醒了。
她太陽穴像被針紮似的漲疼,短時間緩解不了,先接起視頻:“喂?媽媽……”
對面顧雲滿眼擔憂,聽了她的聲音,皺眉重重歎氣:“都疼哭了,很嚴重嗎?需不需要做手術?在哪裡摔的?有沒有問過報工傷的事?”
顧夢期揉揉眼睛,一個個回:“不是因為這個……不需要手術,工傷?我們是自願參加的團建,哪裡有工傷呀。”
更不用說這是岑黎組的局,再不能給她添麻煩了。
岑黎剛剛下車去提東西,以為她還在睡,走過來拉開她對面的車門想喊醒她,低頭看清她的臉,沒忍住靠在車邊上,笑得很大聲。
顧雲:“誰啊?”
顧夢期已經從視頻小窗裡看見自己現在的樣子,捂住眼睛,悶悶跟母親說:“我領導,嗯,現在是朋友。”
嗯?
岑黎笑聲突然停住,默了,理理頭發,恢複成優雅矜貴的樣子,從另一側出現,低頭笑容完美,“伯母您好,我叫岑黎,剛送小期回到家,您可以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
顧雲扶了一下眼鏡,她坐在窗邊,窗外黃昏照進屋裡,在鏡片上反光,威勢逼人。
“謝謝你,小期一直是個讓人放心的孩子,希望她在工作中也能讓你滿意。”她見岑黎一直點頭,話鋒一轉,“不過她比較膽小,也很容易相信别人,我覺得上下級之間還是維持普通的職場關系比較好。”
岑黎:“嗯,她很乖,是個好孩子。”
她很會避重就輕,顧雲看得明白,眉蹙得更緊。
“媽媽,我先挂了,要上樓了。”
顧夢期及時打斷,挂了電話,挪動自己身體,被岑黎扶着踩到地面,艱難進電梯。
顧夢期緊緊抓着拐杖,現在還沒習慣,走得很辛苦。
岑黎呼了口氣,摸摸鼻尖:“你媽媽是做什麼工作的呀?老師嗎?”
“不是,她是律師。”
“噢,怪不得……”
顧夢期疑惑不解,“怎麼了?”
岑黎眯眼,感慨,“我以前剛開始學金融的時候,不怎麼懂法,碰見不認識的律師就怪緊張的。”
顧夢期笑得穩不住,差點扔掉拐杖摔倒,還好有岑黎緊緊抓着她。
安全歸家,岑黎脫了外套,順便問:“安安說她們晚上帶吃的過來,你現在餓不餓?我給你下面先墊墊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