勺子磕到碗壁,發出清脆聲響。顧程言張開嘴,一勺湯送過來,冰糖的甜味在舌尖化開,被酒液糾在一起的五髒六腑仿佛都舒展開來。
酒勁發作,顧程言像個小孩子,抽了抽鼻子,嘴裡喊着小祈去摟他的腰。
溫祈嘶了一聲,湯差點灑出來。
顧程言非要貼在他懷裡,溫祈沒辦法,隻好就這麼架着胳膊,喂他喝了大半碗。
喝完湯後恢顧程言恢複了點神智,聞見自己身上的酒味直皺眉,吵着要洗澡。
醉酒的人洗澡很危險,但他固執起來沒人拗得過。
好在此時顧程言并不清醒,溫祈連哄帶騙将他帶到浴室。他放好适宜的溫水,鋪上防滑墊,然後拿毛巾給他擦拭。顧程言不時撲騰一下,溫祈全神貫注,倒還能應付得了。
好不容易把顧程言“洗”幹淨,溫祈把人領去床上,然後才回到浴室。
他自己洗澡就省事了許多,淅淅瀝瀝的水聲很快就逐漸減小,直至停下。
浴室門傳來聲音,沒一會兒,床的另一邊也凹了下去。
好在第二天是周末,不用起來上班。
溫祈醒的時候,隻覺得身體的疲累沒有減輕,手臂和後背還像是更疼了。
他睜眼望了好一會兒天花闆,才朝旁邊側目,見顧程言靠在床頭,正在翻看手機。
看起來已經酒醒了。
聽見動靜,顧程言也轉頭,和溫祈對上視線。
兩人一時都無話。
半晌,顧程言才輕咳一聲:“醒了?”
溫祈:“嗯。”
話一出口,他才發現自己聲音有點啞。
顧程言從床頭拿了水杯過來,溫祈起來,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溫水浸過幹涸的喉嚨,他才覺得好一些。
他看着顧程言,昨晚的一幕幕重新回到腦子裡。他急匆匆趕去,生怕顧程言難受,結果最後難受的成了他自己。
溫祈用被子裹到下巴,無聲表達委屈。
過了幾秒,聽見旁邊傳來一聲歎氣。
顧程言靠過來,一隻手摟住溫祈卷。
“昨天晚上我喝多了。”他說,“别生氣。”
溫祈蹙眉:“不光是你…”
“知道,他們又胡說八道了是不是?嘴上沒個把門的。”顧程言道,“别理就是。”
溫祈鼻尖一酸,順勢鑽進他懷裡。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
溫祈很好哄,顧程言隻要态度稍軟一點,他就立刻自己下所有的台階。
顧程言把亮着的手機屏幕扣下去,拍了拍溫祈。他動作很輕,眼裡卻沒什麼多餘的情緒。
兩人安靜抱了一會兒,溫祈率先起來,他問道:
“那你周三喝醉是為什麼?”
顧程言沉默片刻,還是回答了他:“那天我才知道茗安要回來。”
果然。
經過昨天,就算他不說,溫祈也猜到了。
“他是高中時候出的國?”
以白茗安的長相不會默默無聞,但溫祈對這個名字沒什麼印象,證明他們認識肯定比大學更早。
“高二。”
顧程言給出肯定的答案。
溫祈想了想,還是坦誠道:“你們以前關系很好嗎?”
他問得有點吃味,翻了個身躺回去。自然也沒注意到他話音落下後,顧程言眼裡一閃而過的黯然。
“挺好的。”他含糊道,想了想又說,“都是朋友。”
溫祈哦了一聲,少頃,自言自語似的小聲道:“沒聽你們提過。”
至少在他和顧程言結婚的這兩年裡,周圍幾乎沒人提到過這個人的存在。
聞言,顧程言一時喉嚨有些緊。
過了許久,才低聲說:“都以為他不會回來了”
說完,就感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依偎到了自己肩膀上,顧程言身體一僵,迅速關掉了正在浏覽的界面。
不過溫祈似乎根本沒看,他就隻是小動物一樣蹭過來,像在尋求某種安全感。
柔軟的面孔貼在頸窩,顧程言頓了好久,才低頭,像從前一樣親了親他。
溫祈就擡起頭,亮晶晶的一雙小鹿眼彎起來,似乎很開心。
随後他便一骨碌翻下床,踩着拖鞋噔噔噔跑進了浴室。
顧程言視線重新落回手機。
屏幕再次亮起,回到了關閉前的畫面。
那是個國外的社交平台,此刻顯示着名為“An”的賬号動态,顧程言抿着唇翻回最上面,時間最近的一條是張照片。
占據大半個畫面的男生唇紅齒白,坐在畫闆前懶洋洋地咬着吸管,下面評論裡問他是不是真打算回國,他回yep。
“早上吃三明治還是雞蛋吐司?”
有水聲傳來,溫祈洗漱的同時揚聲問。
手機的亮光又熄滅,顧程言說:“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