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海:“他今天,沒有以前開心,也沒說你們的事。”
丁海歎氣,他五官很平凡,人也因為長期卧床分外消瘦,看起來有些萎靡。
但他并不笨,他的世界隻有溫祈,對他的事情也有着近乎天然的直覺。
賀卓鳴:“是麼?”
丁海當他承認了,他躊躇半晌,才道:“要是他做錯了,我給你道歉。”
賀卓鳴垂眸,他鼻腔裡似有若無的“哼”了一聲:“不怪他。”
聞言,丁海才如蒙大赦。
他絮絮叨叨的,講起溫祈小時候的事,說他小時候被管得很嚴,過得很辛苦。
“顧老闆,你們都是有本事的人。”丁海說,“小祈不容易。你讓讓他吧,我謝謝你。”
他聲音很低,近乎像是氣音,說話時卻會盯着人看,眼裡有種近乎赤裸的執拗。
賀卓鳴想起秦泊遠提過的,溫祈曾經在雷家的兩年,和更久以前的,在舊巷子裡上學的日子。
這次過了好長時間,他開口道:“我答應你。”
另一邊,溫祈走出蔡醫生的診室,走廊的消毒水味湧入鼻腔,讓他有點想打噴嚏。
蔡醫生方才說,在檢查裡發現丁海有冠心病的前兆。
他工作時是一天24小時待命的,晝夜颠倒和過勞是常事,當時以為喝點酒睡一宿就扛過去了,那些損害現在又一筆一筆都找了回來。
人老了以後就像個破敗的機器,隻要壞了一處,所有的零件就都噼裡啪啦地往下掉。
想修理都無從下手,隻能勉強堵上大的漏洞,然後能轉一天算一天。
溫祈回到花園裡的時候,發現除了賀卓鳴以外,又多出兩個人。
就是他之前在照片見過的白大褂和棕頭發。
見到他來,白大褂率先點頭示意:“溫先生你好,我是秦泊遠。”
棕色頭發有樣學樣:“紀楓。”
溫祈對這兩張臉沒什麼印象,但名字卻都聽過。
秦泊遠的父親是醫屆泰鬥人物,他本人也是有名的骨科醫生,這家醫院的院長也是他們秦家的人。紀楓則聽說過他很愛玩,經常參加各種明星舉辦的派對,名下也經營着好幾家娛樂公司。
“兩位是在…?”
紀楓一指賀卓鳴:“給他檢查,是吧?”
秦泊遠:“…嗯。”
雖然已經檢查完了,但也算檢查。
溫祈狐疑看向後者:“你怎麼了?”
賀卓鳴:“沒事,就是摔了一下。”
秦泊遠涼涼道:“也就骨折而已。”
溫祈驚訝,他重新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賀卓鳴,果然發覺他幾次動作左肩都沒用力,看着不明顯,但也會影響整體的協調性。
他還真受傷了?
“剛包紮好。”紀楓說,“手臂肯定是不能長時間舉着了,影響康複,對吧秦醫生?”
秦泊遠:“是的。”
紀楓:“從這開回市區得一個多小時呢,他肯定也不行了。”
秦泊遠:“最好不要。”
紀楓:“我等會兒有事。”
秦泊遠:“我也有。”
他倆無視賀卓鳴,一唱一和地說完,然後齊齊擡頭看向溫祈。
“你等下回家嗎?”溫祈問,“要不要跟我一起。”
賀卓鳴收回兇狠的目光,把罵他倆的話又咽回去:“…好。”
走之前,溫祈帶丁海回了病房,又叮囑一番,護士進來說到下午康複養護的時間,他才離開。
賀卓鳴今天話比平常少,車子駛出醫院有一會兒,兩人之間依舊是安靜的氣氛。
在紅燈下停下來,溫祈找了個話題:“什麼時候摔的?”
賀卓鳴:“昨天下午。”
溫祈:“當時沒去看?”
“今天本來也沒打算去。”賀卓鳴說,“不嚴重。”
溫祈:“有不舒服還是得及時治,萬一拖得更糟了,隻會耗費更多精力。”
賀卓鳴看了他兩秒,忽然問:“心裡不舒服也是嗎?”
“不喜歡現在的某些狀況,是不是也應該及時改?”
溫祈一時沒接話。
綠燈亮起來,他踩下油門。
等車子通過路過,他才“嗯”了一聲,那聲音很輕,在引擎和鳴笛裡幾乎難以捕捉。
“你爸說,你小時候成績很好?”賀卓鳴問。
丁海其實沒說,是他上次從秦泊遠那聽來的。
溫祈:“都是以前了。”
其實這個不用問。陸京市的名牌學校很多 ,但溫祈的畢業院校屬于頂尖幾所之一。
賀卓鳴幾乎都能想象到他之前的樣子。
一個成績優秀、乖巧努力的好學生,本來該懷着對未來的憧憬畢業,結果遭到飛來橫禍。以為自己熬過痛苦,跟心愛的人結了婚,結果就是完全被籠罩在“顧夫人”的名頭裡,而且依然在受委屈。
快到小區的時候,溫祈問:“你肩膀傷了,回去方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