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祈尴尬地扯了個笑容：“你醒啦？”

被賀卓鳴用戲谑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溫祈難受得像是身上有東西亂爬，他按下語音鍵：“那位不是顧總，下次别亂認。”

當着賀卓鳴的面發完語音，溫祈輕咳一下，解釋：

“我們新來實習生，什麼都不知道，認錯人了。”

賀卓鳴彎了彎唇，拖着懶洋洋的腔調：“哦。”

溫祈不知怎的，有點不敢跟他對視：“冒犯了，他沒有别的意思。”

賀卓鳴挑眉：“原來還能有别的意思？”

溫祈當即啞然：“我…”

賀卓鳴似乎笑了起來：“開玩笑的。”

他丢下一句，“沒關系，不介意。”

溫祈僵直的脊背這才緩下來，他也跟着笑了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禮貌。

車子沿着夜色裡前行，不時有飛掠而過的光影照亮這一方空間。

車内重新歸入安靜。

周末，溫祈久違的和姜璇又見了一面。

這次是他主動約的。

姜璇起初還心情很好地吃飯，聽到他和顧程言因為白茗安吵架就已經眉頭緊鎖，等到錯過兩周年紀念日時簡直勃然大怒，就差拍案而起：“出軌！這就是出軌！！”

出于一些逃避心理，溫祈一直控制着不讓自己去想這個詞彙，他自欺欺人了這麼久，在此刻被姜璇一語戳破。

他心裡反而輕了幾分。

“難怪，上次在冰淇淋店我就覺得不對勁。”姜璇冷笑，“他顧程言很閑嗎？天天陪人家裝畫室，那麼有空怎麼不來我工位把地掃了？”

說到這個，顧程言其實從前也會抽很多時間來陪溫祈，為了上班方便，顧程言還專程陪他去選過車。

溫祈預算有限，隻能在那些他壓根不屑一顧的車型裡打轉，但顧程言半分不耐煩都沒有，反而全程溫柔耐心地幫他比較價格性能，也沒有提他出錢，很好地保護了溫祈的自尊。

這件事隻要他們在茶餘飯後提起來，顧程言那一群朋友無不感到佩服。

那時到現在，也不過就一兩年光景。

姜璇氣得連喜歡的菜都不吃了。

有人願意分擔他的情緒，溫祈心裡郁氣散了許多，甚至還反過來安慰了她兩句。

“那你怎麼辦啊？”姜璇擔憂。

兩人之間陷入一陣沉默。

溫祈歎了口氣。

沒想過。他并不是喜歡生活每天都有新刺激的人，平時也不會給自己假設老公出軌怎麼辦。

姜璇說：“你們要離婚嗎？”

說出那兩個字時，她自己也頓了下。

這次過了好一會兒，溫祈才說：“如果他想，我不是不同意。”

姜璇端詳了一番：“那他怎麼說？”

溫祈搖頭：“他不想。”

姜璇哼笑：“看來那邊也不是真愛。”

過了半晌，姜璇問：“你别告訴我你打算原諒他？”

溫祈抿了下幹澀的唇，掙紮的神色幾乎寫在了臉上。

姜璇沒有立刻反駁，反而安靜了思索了一會兒，才問：“你是不是還覺得虧欠他啊？”

“要我說，資本家都精明得很，不會做賠本買賣的。你要是真欠什麼，他保準全都記着，而且肯定早拿出來威脅你了。”

她又問：“你現在期待跟他在一起嗎？以後還想期待嗎？”

溫祈沉默着，良久，他搖了搖頭。

從前溫祈會因為顧程言開心而開心，所以盡量讓他滿意，情願自己受累。

但不止何時起，顧程言不會再因為他開心，既然永遠無法顧程言滿意，那留給溫祈的就隻有無盡的疲憊和自我懷疑。

跟姜璇分開後，溫祈找了家面館打包一份辣子雞面，然後去往丁海所在的私人療養院。

一路上，他努力清空大腦，擺脫想到顧程言所帶來的負面情緒，讓自己看起來與平常沒什麼兩樣。

丁海的病房在最左轉第二間，走廊不遠就是護士站，每次路過值班的小護士每次都和他問好。

這回見到溫祈，小護士笑眯眯道：“今天你也來啦？”

溫祈不解：“也？除了我還有别人來？”

小護士笑容變得暧昧了點，還朝他眨了眨眼。

溫祈頗感疑惑，快步走到病房，和要從裡面出來的人撞了個正着。

賀卓鳴穿了件飛行夾克，下面則是淺色工裝褲，配上那張臉看起來又酷又拽，屬于放進大學校園能一人刷遍表白牆的程度。

唯一破壞畫面的，就是他手中拿着丁海的翻身輔助器，一塊藍色的大海綿。

賀卓鳴似乎也沒想到會遇到溫祈，兩人狹路相逢，就這麼在門口大眼瞪小眼足足有十秒。

直到丁海發問：“小祈來啦？”

溫祈連忙揚聲：“是我。”

然後他又壓低聲音問賀卓鳴：“你在這幹嘛？”

賀卓鳴：“有點塌了，我去換一塊。”

溫祈：？

他指的是這個嗎？

就算順着他的話，溫祈也不理解：“我爸這有護工。”

賀卓鳴：“他請假到後天。”

溫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