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安秘書一腳油門沖回雲天樓,将兩人帶上高層。江流景輸入密碼打開門,邀請兩人入内。蘇曜滿臉震驚地進了門,安秘書一臉古怪,露出酒店時的那種表情。
安秘書說:“我就先回去了,明天由高哥來接你,他偵察兵出身。”
江流景笑:“我不會的。”
門一關,蘇曜仍然震驚:“什麼情況?什麼偵察兵?這又是你的房子?發生什麼了,你背着我偷偷發達了!”
江流景沒應,蘇曜将手包一扔,跟在他身後,像巡察領地一樣在房子裡亂轉一通,說:“不對,萬分不對,這不是你住的地方。”
江流景沒否認他的話。
這房子高空間,大景深,裝潢典雅複古,隔斷錯落有緻,各種實木家具厚重沉靜,壁上挂有山水畫,角落置有青、白瓷器。
衣帽間挂的不是沈歸慈那些沉穩的西裝便服,購置了是年輕人趕潮流的服裝,顔色偏素淨,也挂上不少職業正裝,而一間書房被收拾出來,裝上了電競電腦桌椅,放了手柄和大屏。
這房子估計在上午還是沈歸慈的常住居所,和那間酒店一樣。
蘇曜問:“該不是有人包養你了吧?”
江流景說:“我媽媽公司出事了,他作為資助會幫我出醫藥費,而且他也在幫你哥哥。”
蘇曜腦子裡閃過幾個人的臉,問:“那個沈大好人?”
江流景說:“是他,A市有名的慈善家,”
蘇曜一拍手:“那可太好了!在沈好人這總比在你媽家強,終于不用寄人籬下,簡直走大運了!我都不想說你家,不是,江家的那個趙姨,有次你不在,她說我是A大旁邊的大專都考不上的黃毛!”
江流景聽他吐槽,輕笑:“看來你接受良好。”
蘇曜疑惑,他說明事情原委,包括蘇南誤會的事,又不着痕迹給蘇曜打了預防針,蘇曜說:“那他真的會包\養小男生嗎?”
江流景像是聽到了好笑的事,唇邊洩出幾聲笑,蘇曜撓撓後腦勺,說:“那就成。”
江流景把書包帶至書房,見桌燈一直亮着,徑直坐進沈歸慈常用的椅子上,翻出理綜的書繼續看。
蘇曜轉了幾圈,把所有能看的都欣賞一遍,才喊江流景洗洗睡了。
床上是江流景,蘇曜躺在剛打好的地鋪上,背對床單垂落的流蘇,看向窗外的天。
他遇見江流景是在一個暴雨後的下午,初一報道,哥哥提前回家照顧摔了腿的爹,他自己一個人背着書包回家。
路邊的幾個黃毛摟住他,紋了刺青的手臂将脖子絞得死緊,壓他進入一條小巷裡。
他拽緊書包帶,黃毛掐着他的下巴,逼他擡起頭來,才發現狹窄的巷子裡居然還有另一個人。
臉幹淨得發白的男生,和他一樣瘦弱,安安靜靜地抱着書,像路邊攤上兜售的白色小瓷器。
黃毛要看兩個小孩狗咬狗一嘴毛,說那個江流景骨頭硬,讓江流景選擇要麼挨揍,要麼揍他這個剛來的。
他已經提起了拳頭,江流景和他素不相識,卻直接沖上去老大哥打架,被一拳揍在地上,不服爬起來繼續反擊。
他也咬咬牙沖進去打了幾拳,雙拳難敵四手,兩個人被摁在地上揍,喝了好幾口泥水。
直到江流景突然發病倒下,那些人才吓得逃跑,兩個瘦骨伶仃的小孩躺在泥濘裡,江流景不停地嗚咽,潔白的新書全部是泥水,髒得不能再髒。
蘇曜哪怕他現在抽條長那麼高,肌肉練得有模有樣,往前一站也能吓退一波人,可午夜夢回,江流景瀕臨死亡的模樣也常常讓他從夢中驚醒,他還是那個驕陽下手腳無措的小孩,對困境中的江流景無能為力。
蘇曜看着床上隆起的被子包微弱地起伏:“流景。”
江流景睜着眼睛:“嗯?”
蘇曜将被子拉到頭頂,聲音有些悶:“你要好好的。”
江流景說:“嗯。”
蘇曜在哭。
江流景看向窗外的天,星子像漫山遍野的野花般,高遠的風一吹,雲流過,星子便明了,暗了,又明了。
他說:“江流景會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