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哥點了根旱煙叼在嘴裡,随意的擺了擺手:“飯桌上呢,盡管自己去拿吧。”
那男人身後的人烏泱泱地進去,隻有男人自己站在原地不動,笑眯眯的望着強哥道:“強哥,這才哪一會啊,就上了飯桌了,不愧是強哥呀,動作就是快。”
“别仗着肚子裡有二兩墨水,就在這裡跟我繞彎子。”強哥嗤笑一聲,似乎是十分瞧不起他的模樣,眼睛都沒正眼瞧對面的男人一眼,“裡頭的人就是吃了二兩好蘑菇,凡人的胃無福消受昏過去罷了,留着一口氣呢,别想給我扣帽子。”
男人笑笑,對蔑視的的态度毫不在意:“你也别生氣,畢竟祭祀在即,明天還要有人上山,在這個關鍵的時候,還是不要出任何的岔子為好,我這也是為了村子着想啊。”
說話間,方才進屋子裡的人已經架着“昏迷”過去的兩個人出來了,還像捆年豬一樣将兩個人捆好,齊心協力擡上了轎子。
小小的轎子塞了兩個成年男性,轎子兩側都隐約有微鼓的模樣。
強哥見此情形腦子中劃過什麼,臉上露出貪婪的神色,眼瞳有一瞬間變成了獸類的豎瞳,可他最終還是按捺着沒有動手,了,畢業十分煩躁的擡手:“貨物都裝好了,趕緊滾,别在我家門口幹晃悠。”
“祝您的每個夜晚都為良夜。”
男人雙手合十,臉上帶着惬意的微笑,低着頭說出了這句話。
而随着他的帶頭,跟随他一起來的每一個人也都低下了頭,做出同樣的姿勢,露出同樣的笑容:
“祝您的每個夜晚都為良夜。”
“祝您的每個夜晚都為良夜。”
“祝您的……”
幾十号人齊聲頌唱的架勢,活脫像是誤入了什麼傳銷組織,轎子中裝昏的于方眉毛都顫了一下。
這就是靈狐蠱惑人心的力量?
外面的對話結束,轎子被人擡起,晃晃悠悠的向着未知的終點走去。
轎子内,于方試探的睜開了眼睛。
這轎子的年頭實在久遠,做工也粗糙的很,木闆和木闆之間留有縫隙,透着縫隙可以清晰的看着外頭。
天邊的月色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被釋放出來,月華重新普照大地,四周是蟬鳴鳥叫,晚風習習,好一副山村美景。
但不知道是不是于方的錯覺,那每家每戶屋檐下挂着的藍色旗幟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屬于人類的頭骨。
人對同類屍體的恐懼是刻在基因裡的,即便是心大如于方也不由得心尖一顫,可等他再仔細看過去的時候好像又變成了剛才看到的旗幟。
可他并不覺得骷髅是幻覺。
這隻靈狐的技能是魅惑與幻境,什麼樣的障眼法做不出來?
身懷外挂,于方選擇做一個喜歡提問的好寶寶:
‘統子,房檐下挂着的是什麼?’
【正在查詢……房檐下挂着的是人類頭骨。】
可能是系統中文有那麼一點點的人性化了,他還主動發問:【需要為您查詢具體死亡時間以及死者身份嗎?】
‘大可不必。’
轎子忽然向前傾斜,于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摔了下去,可擡轎子的人好像十分有經驗,提前用闆子堵住了他們摔下去的路徑,于方先一步栽倒在闆子上,緊接着裴沐就壓在了他身上。
不重。
轎子很快就平穩了下來,縫隙中不再透進月光,昏黃的燭光照進來,他們好像是來到了個地下室。
轎子落地,于方立刻恢複成那昏迷不醒的狀态,任由打開轎子的人将他擡了下去,等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結束後他又詢問了系統,确認那幫人都走了之後才睜開眼睛。
還真是一間地下室。
屋子的主人扣扣搜搜,偌大的地下室裡隻點了一根蠟燭,除了蠟燭中心的那一片地方之外都黑的不行。
可就是在這樣的黑暗中,于方還是看見了地上幹枯發黑的血迹,那是鮮血一次次疊加後留下的痕迹,而房間的角落裡還堆着一堆白骨。
“想知道那是些什麼骨頭嗎?”
裴沐那微涼的聲音在他腦後響起,配上這樣的場景格外驚悚,于方回過頭去,裴沐也緩緩坐起身來,本來綁好的頭發也在剛才的過程中散開,随着主人的動作從肩頭滑落到腰腹,帶出一道優美的弧度。
他擡手,将身上綁着的繩索掀開,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于方:“同類哦。”
年輕的男人側對着燭火,光亮隻照亮了于方一半的臉,那個曾經瘦弱的鬼魂在家人的照料下長成模樣俊秀的青年,與當下流行的狐塑、貓塑之類的動物塑沾不上半點關系,是純正的人感。
劍眉星目,氣宇軒昂。
于方低垂着眉目,看向地上的血迹,默不做聲。
這個鮮為人知的地下室,又吞噬過多少鮮活的靈魂呢?